看读书时,一张书签不经意滑落出来,看着图片里依着树干女孩,那些尘封的过往,如图中纷飞的蝴蝶,扑棱棱飞过岁月的栏栅,落在我的手心。
童年时光,像五月的槐花,暖暖的香……
“花儿,今儿太阳好,妈端大盆子,你拿搓衣板,跟妈妈到小溪边洗衣服”妈妈嗓门很高,像大队广播。
“妈,中午你擀面条,炒鸡蛋给我吃,好不好?”
母亲轻轻挂刮着我的鼻子:“好,给你炒两个鸡蛋,小丫头片子,尽长吃心了,当心大了找不着婆家。”
我一溜烟跑到溪边,放下搓衣板。到老柳树的树荫下,坐在石凳上,从口袋掏出小人书,美滋滋翻起来。
母亲和婶婶在小溪边搓着衣服。高一声低一声聊着,母亲的笑声被风吹着,被太阳暖着,鉆进我的耳朵里,痒痒的。我悄悄的把小人书盖在脸上……
不知过来多久,母亲喊我:“花妞,绳子扯好了。快来,帮妈妈一起晾单子。”
老柳树送来阵阵凉风,被单上被风吹得鼓鼓的。单子上凤凰欢快的舞着,大朵的牡丹花随风摇曳,在阳光下肆意的开着,像是春天的一面旗子。
天渐渐热起来,老柳树下的满是夜里乘凉的婶子大娘们。大人们躺在躺椅上,轻轻地摇着芭蕉扇,孩子们跑着,嘻闹着,茶缸有刚从柳树根捉来的蚕蛹,沙沙挠着着,想爬出来凑热闹
月亮出来了,挂在柳捎上,夜静了,孩子也安静下来。我依在母亲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母亲一边用扇子赶着蚊子,轻轻哼唱着:“月婆婆,明晃晃,打开二门洗衣裳,洗哩净,浆的光,打发儿郎上学堂,读诗书,念文章,看看排场不排场……”
几度春风,几度秋霜,老柳树叶子青了又黄。
那一年,我背着行李,沿着那条弯弯的小路,去县城上高中。
每次回来,最先看到那颗老柳树,我知道,到家了。我家房顶炊烟袅袅升起,那是母亲点起灶膛的火,热气腾腾锅里,有我最爱吃的新麦面馒头,有炖的好兔肉……
外面世界很精彩,越走越远。你送我离开,千里之外,在他乡工作,结婚,生儿育女,回家的脚步有了羁绊。
午夜梦回,又见到了故乡的村头老柳树,它的叶子不是墨绿鲜亮的,绿里泛着黄,在风里有里舞着不太灵活的臂膀。
我合拢双手,风儿轻点再轻点,别吹凉母亲碗里粥;别吹乱母亲额头稀疏的白发。
午夜梦回,醒来看见月光,寂寂的清凉。
明年春来,老柳树重新吐蕊抽绿,南飞的燕子会回来。岁月啊,我要怎样祈祷,才能换回母亲的春天,让母亲腰轻松伸展,把母亲白发变成青丝……
若是可以,尽我所能,倾我所有——我愿意,我都愿意……
隐约中有熟悉的声音,是母亲高一声,低一声,呼唤着她晚归的孩子回家吃饭……
炊烟从我家的房顶绕着,袅袅婷婷。那炊烟又似温柔绳子,拽着我往家的方向跑着,跑着……
在他乡无助漂泊里,惟有那个小山村,那个颗老柳树,是我忠实的岸。
一念起,不管山重水复,不管雨密风急,我定要赶回去的。那丝丝看不清的缠绕,裹挟着我的灵魂,如老柳树盘根错节須,深深地扎在在这片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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