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咸菜

作者: 水乡醉客 | 来源:发表于2018-12-27 21:57 被阅读15次


    我总是自觉自己是贱命一条(不可苟同以贱人,命贱人不贱!),不唯自己生得贱活得贱,如草芥,如蚁类,只要有阳光、空气、水分、土壞便会蓬勃,还有一个我自认为贱命的特征之一就是喜欢吃咸菜。不只是贫穷时活命的家常菜而已,就是在三顿饱食的今天心里总是希望每顿都有一盆咸菜下饭。

    每天在微信群里领教养生学,咸菜是必不可吃的,致癌,令人愄惧,胆怯,但我却是自以为命贱,依然是照吃不误,常常去菜场,总希望能买到乡下人淹制的咸菜。

    其实,之所以喜欢吃咸菜,不只是命贱,还有一层遥远的乡愁在其中,因为咸菜曾经是我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家常菜,伴我度过了十几年的难忘的艰难困苦的岁月。

    记得儿时,乡人家家户户都要做咸菜的,不唯秋冬,一年四季都要做。

    但做咸菜的最佳时节还是秋冬两季,其一,这个时节菜源丰富,青菜,大白菜,雪里红,还有榨菜,萝卜等都是做咸菜的上佳材料。其二,这个时节淹制的咸菜不会酸,不会臭不生虫。其三是这个时节淹制的咸菜味道最佳。

    乡人做咸菜有多种方法的,秋冬有秋冬的做法,春夏有春夏的做法,四季变幻,咸菜不断。

    记得儿时家中有几口大陶瓷缸,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类陶瓮都是用来做咸菜的器材。

    每到秋冬,地里的长脚白菜和雪里红却长得特别葱绿,选一个晴天,把菜收了,然后放在太阳下晒上一天,晚上就可以淹制咸菜了。

    淹咸菜盐是必须多称几斤的,那时盐便宜,一毛四分一斤,但淹咸菜还是要多买几斤的,把缸洗干净了,然后在缸底上洒上一层盐,再把菜铺上,然后在菜面上再洒上咸盐,人赤着脚站在菜面上不停地踩踏,直到菜变颜色,然后又是铺菜,洒盐,一层菜一层盐,每一层都需踩踏结实。最后还需在菜缸的上面压上大石块,上面盖上草铺垫,这是做咸菜的基本工序了。

    这样几缸咸菜放在家中,一个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

    冬菜有许多种吃法,炒、蒸或做汤皆可以,如果考究的话放上一点肉肉,做成咸菜小爆肉,那就是天大的口福了。

    那个时代,太穷,一般农民家庭都是自给自觉,非常难得去买菜的,这咸菜就成了家中的常备菜了。

    长脚白菜淹制的咸菜是可以生吃的,小时候吃粥时就随手往咸菜缸里捞,用水一洗,用刀一切就是就粥的好菜了,咸津津,酸溜溜的,很是爽口。

    而最佳的咸菜还是雪里红,雪里红的淹制时间要稍长些,乡人大都用来做倒闷咸菜,这倒闷菜做起来比较费时费力,但可以长久保存的,那些陶瓮就是为做倒闷菜用的。这倒闷菜也有两种,一种是直接用新鲜的雪里红来做,晒干,放在竹匾中洒上盐用双手搓,直搓到菜变色,出水,然后放入瓮中,用一个木制的咸菜脚用力地压紧,一层一层地铺,一层一层地压紧,直到把瓮装满为止,最后用稻草和烂泥封口,这样做的咸菜喷香,味鲜,且可以保存长久。还有一种是缸里踩好的咸菜晒干后再放入瓮中压紧,等以后慢慢吃,这种咸菜香味也比较足,但不脆,口感不是特别好。

    咸菜是四季菜,春夏也可做,比如晒菜花头,做臭芥菜,或做霉干菜,花样太多了。

    记忆里最开心的是,放学回家,掀开锅盖,母亲蒸的一碗咸菜,特别惊喜的是咸菜的下面竟然还藏着几片肉。

    咸菜吃饭曾经是艰苦生活的标志,然而咸菜却是我味觉中的原味,曾经给过了吃的欲望和生存的快乐。

    近几十年,社会变化巨大,物质生活翻天覆地,咸菜早已不是主菜了,许多年轻人大概连咸菜的味也没尝过。更可笑的是,网络上随处可见吃咸菜致癌的专家文章,吓得许多人闻咸菜就生愄,怕怕的。

    乡人也很少做咸菜了,做咸菜的菜源也越来越少了,但是奇怪的是咸菜的市场依然非常大,咸菜还进了城,成为餐馆饭店的一道亮菜。

    近几年,乡下人卖咸菜的渐渐稀罕,市场上的咸菜大都由海宁桐乡进口,那是专业工厂生产的,因此也失去了原味。

    也有投机取巧者见利妄为,在咸菜上做手脚,在淹制咸菜时加入黄色的粉,使咸菜快速上市,更有甚者用热水浸泡,随做随卖,如此,咸菜便失去了原味,真味。

    但我总是忘不了小时候家中饭桌上的咸菜味道,时时到菜场上去寻找真正的原汁原味的咸菜。

    好的咸菜还是有的,而且还名声不小,小镇跳介山就有那么一位做咸菜的能手,他用传统方法制作咸菜,保持了咸菜的真味,所以顾客颇多,渐有名声,小镇上的饭店都找他买,价格也自然贵了许多,但真正懂得咸菜真味的人还是非他的咸菜不吃。

    咸菜不会消失,这是因为咸菜才是人世间的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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