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
文/杜晓宇
又是一个冷得让要靠燃烧过去取暖的冬天。
自2007年8月份拿到德国某艺术院校录取通知书那刻算起，林枫眠再也没有踏进曾让他又爱又恨的MG市第一中学的大门。
至今，已有十年。
倒不是有了新生活忘了旧时光，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过去。是，就算时隔多年，他还是放不下过去，或者说，无法放过自己。
（一）
嘈杂的网吧中，满眼布满血丝的林枫眠灌了一口酒，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一段文字发给高中同学兼死党的杨乐天，“我好想你”。
屏幕那头的杨乐天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像往常一样回了句，“林大艺术家怎么突然间这么伤感了，洋妞不好么？”
等了一会儿，林枫眠没回复，杨乐天就打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看了起来，马上博士论文答辩了，偏偏又赶上导师很龟毛，可大意不得。
突然，杨乐天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今天是小爽的生日，我怎么忘了,难怪那小子今天有点反常”，顺手就给林枫眠挂了个越洋电话，奈何指听到机器女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远在万里之外，喝醉了的林枫眠独自在下了雪的柏林大街上踉踉跄跄地走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被积雪覆盖，嘴里还不住念叨，“小爽，我好想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十二月的德国特别冷，街上的流浪汉也特别多，放眼望去尽是黑暗肮脏，与商店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形成鲜明对比。巡逻警察发现林枫眠的时候，他正在某个角落冻得瑟瑟发抖，一身酒气，一身呕吐物。
（二）
林枫眠不知道的是，在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里，女友汉娜娅找他快找疯了，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接到警局打来的接人电话，美丽高挑的姑娘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不住得对着话筒说，“谢谢谢谢，我马上到，请好好照顾他”。
来到警局，看到擦伤手臂的林枫眠，善良姑娘满腹的责备、生气顿时一扫而空，只剩下心疼，一把抱住刚刚缓过来的男友，“枫，我们回家吧”，泪光闪闪。
林枫眠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看着在床边睡着的娜娅，他忍不住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满是怜爱。不一会儿，汉娜娅也醒了，关切地问，“头还疼吗？我煮点粥给你吃。你好好休息，不要对我说不”。
只是，他还是狠下心，打算告诉她自己要独自回国的打算，他知道自己在婚期不到两个月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请求非常混蛋，但最近的他喘不过气，快要疯了，必须给自己找个出口。
“汉娜，听我说，我必须回国一趟，给过去一个交代，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宝贝，你别哭，我没有取消婚约的打算，给我点时间，让我缓一缓…对不起”，汉娜娅失手打翻手里的碗，眼泪刷刷地落下来，声音哑哑地问“宇，你…确定吗？”林枫眠艰难地点点头，转过头不去看女友失望的眼神，他怕自己也会哭。
热腾腾的米粥被端了上来，吃得林枫眠是心头一暖。来德国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凑合过了，哪有人像娜娅这么照顾自己。她是爱他的，他知道，他也是。
“是因为你前女友吗？”，汉娜娅冷冷地说。这下轮到林枫眠惊讶得说不出话，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娜娅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去另一个屋子，拿一张旧照片给林枫眠看。
照片上是十七八岁的林枫眠，年少青葱，在他的肩膀上依着一个笑容甜甜的女生，他们真的很相配。
“我不是故意的，是在收拾你的旧物是发现的，那个小盒子里还有很多张素描像，都是那个女生的吧。你有一段很美好的过去，但可惜陪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林枫眠紧紧抱住哭成泪人的未婚妻，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恍惚间在她的身上看到小爽的影子。
“不是这样的，亲爱的，我爱你，真的爱你，等我回国，我们就结婚好吗？给我点时间让我缓一缓，让我和过去告个别…”，说着他慢慢吻去伤心欲绝的她脸上的泪痕。很久之后，汉娜娅才缓缓地开口，“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思考，到月底你还没有想清楚、没回来的话，我们的婚姻自动取消，我等你给自己一个交代，也请你给我一个结果”，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枫眠知道自己很混蛋，也知道她在等自己挽留，但还是没有开口，“对不起，汉娜娅”。
（三）
五天后，林枫眠和林爽的高中母校。
走在熟悉的校园，那些回忆全部浮现在林枫眠的脑海，可谁知...一起来的还有杨乐天。听到林枫眠在电话里说起要回国，他不太放心就飞回来了。
好兄弟知道他心里难受，就拍拍他的肩膀，“哎，事情过了这么久了，该放下了，小爽出车祸不是你的错...”
“不，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她也不会出车祸，该死，我真该死，下雪天吃什么蛋糕，你说，那天她该多害怕、多冷啊”，说着林枫眠绝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泪流满面，“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她...她还是笑得很爽朗，和我躲猫猫，管我要糖吃，让我给她画画...”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何况这些年你为他们做的够多了，就算是救赎也可以了，何况二老已经不怪你了”,听到林爽的父母原谅自己，林枫眠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杨乐天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半个小时候，他们来到了林爽的墓地，照片上的林爽还是当初青涩模样。杨乐天没安慰哭成泪人的老友，“哭吧哭吧，哭完就好了。一辈子那么长，该开始你的人生了”。
离开前，杨乐天将小爽的日记本拿给枫眠，“叔叔阿姨知道你这次回来，特意联系我让我把小爽的日记本拿给你留个纪念，他们说小爽出车祸这件事不能怪你，这些年你受苦了，放下执念吧，小爽在天堂看到你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林枫眠接过小爽的日记本，轻轻得摩挲着，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她的字还是那么好看，“小爽，你在心上，别来无恙，只是现在我要开始另段旅程了，像你期望的那样”。
拜访完高中老师和林爽的父母后，林枫眠登上回德国的飞机给那个傻姑娘一个迟来的承诺，“我已经失去过心爱的人了，这一次，不能再辜负另个她”，准备好的结婚戒指安静躺着口袋钻戒盒里。
十个月后，林枫眠与汉娜娅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眉眼间竟有小爽的模样，他们给她起名为<绵忆>，长长绵绵的回忆。
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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