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30）

《悟空》 第三十章 蛟魔王

“蛟魔王？”刚刚收好了舍利子的杨戬也被惊到，又重复了一遍：“五百年前花果山七大圣之一的覆海大圣蛟魔王？”

“咦？又是你兄弟？”唐三藏见九头虫已经被打死，从后面走上前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了句话，“悟空啊，这一路上你兄弟可真多啊！”

“是啊！”悟空咬牙切齿，听见“蛟魔王”这三个字的时候，脑海中最先涌出来的竟然是仇恨，他的指关节因为太用力咯咯作响。这一路走来，自己的六个兄弟，算上蛟魔王已经出现了四个。悟空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每次想起五百年前的往事，他的头都会这样。

“孙叔叔。”绿痕的呼唤让悟空从对回忆的执着回到了现实，悟空用手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些，听见绿痕继续说道：“五百年前，九头虫胁迫我，逼父亲自己抽出了一缕元神，不知道被九头虫藏在何处。”

杨戬这才恍然大悟，如果蛟魔王不是抽掉了一缕元神，怎么会让九头虫在碧波潭逞凶。敖烈也记起，在碧波潭龙宫里面，有一位须发皆白的龙王，想必就是蛟魔王了。

悟空记起自己运起火眼金睛的时候，曾经发现这里下了禁制。这次又重新运了神通，仔细的扫视水潭四周。杨戬也睁开了眉心的竖眼，运起天眼，看看周围有没有步下法阵。

末了，两人收起神通。听见杨戬冷哼一声：“这些仙家佛家，没有半点新意，就喜欢用山压着别人。”说完，提着三尖两刃刀，凌空对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劈出一记。只见一道光芒朝着山峰快速飞了过去，这一记威力甚大，劈在山峰上连整个大地都跟着晃动起来，可是山峰却依旧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悟空见状，也凌空飞起，将金箍棒变成水桶粗细，数十丈长短，对着山峰一记横扫，这一击威势更大，可是山峰还是没有半分损伤，反而巨大的反弹力让悟空倒飞出去，金箍棒也差点脱手。

“有点意思。”八戒朝手里吐了两口唾沫，跃跃欲试。

唐三藏连忙向前，止住了众人，说道：“出家人不要太暴力好不好？”说完，自顾自念起了经文，悟空他们一句没听懂，反而是杨戬见多识广，说道：“这是梵文。”

梵唱胜如同天籁，唐三藏整个人都散发着佛光，而那座山峰也是金光闪闪，碧波潭三个字忽而金光一闪，化作一团金光朝西天飞了过去。唐三藏起身，跑的远远地，躲在一棵古树的后面，对他们说道：“可以了，你们再打！”

悟空、八戒、杨戬三人都运了力气，没人对着那山峰打了过去，三道不同的劲气击在山峰上，宛如三条巨龙，瞬间将那座山峰绞成了齑粉。

一声龙吟声从山底传出，伴随着这声龙吟，一条透明的青色蛟龙破山而出，仰天长啸，直上云霄。忽而一个急转直下，扎进了碧波潭中。

一刻钟之后，整个大地开始摇晃，又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悟空听着这声龙吟，有一种久违的亲切，他在这声龙吟中，听出了冲破牢笼的喜悦，还带着一分冲天而起的豪情，末了却又夹杂着一丝悲凉。

一条足有百丈长的蛟龙，从碧波潭底直上九天，在碧波潭的上空盘旋着吟啸了好一会，才落在地上，化作一龙首人身，须发皆白的老者。

绿痕连忙冲上去，扑进那人怀中，那人轻轻抚着绿痕的背，轻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绿痕自顾自在他怀中抽泣，那人抬起头，望着悟空，眼中顿时落下滚烫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了句：“七弟……”

其实这个水潭以前根本没有名字，这里也没有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无名的水潭，蛟魔王正是看中了这点，才会选择在这里作为自己的洞府。这里够隐秘，没人会知道。

蛟魔王本来是大海中修成了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但是海里已经有了四海龙王，纵然蛟魔王修为更胜一筹，但是四海龙王乃是天庭册封的四海正神，又是高高在上的龙族正统，自然容不下蛟魔王这头修炼成精的蛟龙。

蛟魔王与四海龙王交了几次手，虽然每次都能取胜，但是他却也知道，如果四海龙王上报天庭，天庭肯定会派兵前来围剿，四海虽大，却也不能躲藏。

所幸蛟魔王了无牵挂，妻子早亡，散了海中的散兵游勇，就只剩下一个女儿需要保护。于是他就带着女儿离了大海，来到内陆，寻了多处洞府，最后才找到了这个水潭。蛟魔王凭着自己一身强横的修为，原来水潭里面的一些小妖怪纷纷俯首称臣，他这才在水潭底下建造了龙宫，自己也做起了龙王。

后来，女儿长大，在水底待的烦了，就要出去游历，蛟魔王正好静极思动，也生出了出去游历的想法，绿痕却不乐意和他一道游历，蛟魔王只好将自己的一丝法力附在一枚玉佩上，嘱咐绿痕一有危险就摔碎玉佩，他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父女两人分头游历，绿痕到了江南，蛟魔王来到芭蕉洞认识了牛魔王，后来又认识了孙悟空，这才有了花果山的七大圣。

那日，花果山打了胜仗，天庭的先锋部队溃逃。花果山灯火通明，酒过三巡，大家气势高涨，都说明日就要打上天庭，踏碎凌霄。

酒宴中途，牛魔王接到了铁扇公主即将临盆的消息，大笑着去了翠云山，却留下了明日打上天庭的约定。众人又继续喝了一会，才慢慢散去。

蛟魔王刚回到山洞准备休息，心中忽然一丝绞痛，他连忙起身，知道是绿痕出了事，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驾着云跟着感应走了。

最终，蛟魔王来到了碧波潭底，他看见自己的龙宫被九头虫占了，绿痕坐在大殿的椅子上，显然已经被制住，脖子上驾着一支明晃晃的月牙铲，拿着月牙铲的正是九头虫。九头虫见蛟魔王到来，嘴上扬起一丝笑容：“覆海大圣蛟魔王，久仰！”

蛟魔王手中提着七星龙鞭，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来占我洞府？挟持我女儿？”

九头虫依旧带着一抹笑意，随意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也不要管我为什么来，想要救你女儿，你就要听我的。”

“你想如何？”蛟魔王收了七星龙鞭，心下明了，此间肯定不能善了。

“很简单，你自己抽了一缕元神交于我，我就放了你女儿。”

“放肆！”蛟魔王双目圆睁，须发皆张，元神乃是修为的根本，纵然他修为通天，失了元神，也就变成寻常的妖怪了。

九头虫不慌不忙，月牙铲又朝着绿痕雪白的脖颈处靠了几分，已经在白皙的肌肤上印出了一道血痕，眼看就要渗出血来。

“住手！”蛟魔王怒吼一声，随后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绿痕被九头虫制住，不能说话，眼中的泪水不住的留下。蛟魔王一声长啸，硬生生从体内逼出来一缕元神，九头虫连忙冲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将元神收了去。蛟魔王汗如雨下，顿时瘫软在地。九头虫解了绿痕的禁制，出了水潭，对着西方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一张手，将布袋扔了出去，此时，从西方飞过来一座山，正好将布袋镇在了山底。

这座山高耸入云，上面写着“碧波潭”三个大字，自此，这座无名的水潭才有了名字。

“后来，那厮贼心又起，要和我女儿成婚，我元神已失，无能无力，只要借酒消愁，就这么消沉了几百年。”蛟魔王说的有些激动，握着酒杯的右手一用力，酒杯就成了粉末。

蛟魔王元神归位，就请了悟空他们一起下到碧波潭底设宴款待，连杨戬都推辞不过，下了水潭。唐三藏不能喝酒，看着一桌子海鲜又下不了嘴，提前下了酒席去休息，敖烈和绿痕也躲起来叙旧，桌上只剩下悟空、八戒和蛟魔王、杨戬四人。

蛟魔王说起往事，不禁一阵唏嘘。杨戬听得这些事情，也不禁感慨万千。

悟空喝了酒，听着蛟魔王述说往事，这次心中的恨意仿佛轻了许多，他知道，蛟魔王的遭遇，比自己好不了多少。遇见的人越多，他越觉得五百年前是一个谜一样的局，不知道是何人早就盯上了他们七兄弟，然后花了大力气布了这个局。

蛟魔王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叙旧未见的笑容，此刻把酒言欢，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的花果山，那时候他们七兄弟也是这般坐在一张桌子前，喝着最烈的就，说最豪气的话，做最无法无天的事情。

蛟魔王也问悟空：“这五百年，你过的可好？”

悟空摇摇头，却不愿对蛟魔王说起，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八戒喝多了，抱着一个酒坛在座位上睡着了，闭着眼睛留着口水，嘴里却小声喊着：“嫦娥，嫦娥……”

杨戬这才想起，眼前这个猪首人身，肥头大耳的猪八戒，曾经也是天庭统领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他抬起头，蛟魔王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悟空呆呆的喝着酒，眼神却空无一物，怔怔的出神。

杨戬叫了一声“悟空”，悟空回过神，杨戬问他：“你还记得当年为什么要大闹天宫吗？”

悟空摇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没有那么多烦恼！”杨戬心里一阵苦笑，暗暗想着：“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啊。”

杨戬强行将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劈山救母”的场景压了下去，又喝了一杯酒，摇摇晃晃的摆了摆手，起身告辞。

悟空告别了蛟魔王，敖烈又化作了白龙马，绿痕抱着白龙马的头依依不舍，白龙马口吐人言：“你且等我，这次我不会迟到了！”

绿痕这才破涕为笑，笑着擦了擦泪水，和白龙马挥手再见。

走了些路之后，悟空忽然问唐三藏：“你怎么知道解除碧波潭的禁制？”

唐三藏一脸正色，故作镇定：“请你不要怀疑和尚我的业务能力好不好？念经是和尚的本职工作。”

八戒接过话茬：“这一路上可没怎么见你看经书。”

唐三藏满脸通红，干咳几声便不再言语。悟空又问白龙马：“你可知道东海龙王是否有一个叫做敖馨的女儿？”

白龙马口吐人言：“有！”

悟空立时站定，整个人呆在原地，白龙马也停下脚步，继续说道：“不过……”

八戒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催促道：“说话能别说一半吗？”

白龙马这才接过话头继续说：“敖馨是大伯的小女儿，可惜早夭，不到十四岁就因病去世了。”

“什么？”悟空追问道：“多少年前？”

“七百年前！”

“哦！”悟空淡淡回应，迈开双腿继续前进，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仿佛丢了魂一样。

唐三藏看着失魂落魄一样的悟空，叹了一口气，夹了一下马肚，又继续朝着西方前进了。

碧波潭底，蛟魔王正坐在大殿中间闭目养神，忽然一个身形闪了进来。蛟魔王睁开眼睛，大惊失色：“是你？”

来人淡淡笑着，说道：“二哥，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