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乡下田野①

春天的乡下田野①

每天我都在春天的田野经过，确切地说，是春天乡下的田野。尽管现在城乡一体化，淡化了城乡的界线，但我仍然愿意将大地没有被高楼霸占的地方称作乡下。

我是堂堂正正的乡下人，现在。以前也是乡下人，但腰板没这般挺直过。乡下在若干年前是带有蔑视或者自卑感的名词，但是现在，听着却异常的亲切还兼容小小的自豪。

是现在少有人称呼还是自己久居的缘故？却对“乡下”这样稀有的称谓反而眷恋甚至自恋起来。这好比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反而叨念着粗茶淡饭的好处。可是一旦让你吃一餐粗茶淡饭，你却眉头紧锁，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于是就武断地怀疑是粗茶淡饭的做工不如先前了。

此粗茶淡饭非彼粗茶淡饭，好似如今的乡下不比原先的乡下一般。前者其实只是感觉出现了偏颇而已；而后者，确确实实是有些不同于以往。在乡下的田野行走，我依然头顶蓝天白云，依然脚踩缤纷的大地。有越来越精致的屋舍在愈来愈浓的绿色中掩映着；有潺潺流水的声音；有断续鸟鸣的声音；和风依然舒畅，煦阳依然明媚，仿佛春天还是以往那个样子，春天的田野没有发生改变。

大地依然是大地，它是地球的表面，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可是大地仅仅是大地吗，没有人烟没有生机的大地充其量是荒漠，根本不适合动物（包括人类）的生存，甚至是那些草木植物，无一幸免。

当然，乡村的田野还没有钙化到这般地步，就好比人不可能一夜衰老一般，说一夜急白了头发，那明显带有夸张的意味。但是一个月，可能。

我不知道是否是性情敏感还是精神幻象的缘故，总之，每天走在乡下的田野上，我依然在熟睹的同时，感到有某处的不适。

这有些像射向夜空的电筒光束被无限放大，但没有抵达具体位置；又仿佛是身上有一处痒，明知道有的，心里反应了，却是手挠不着的。这样处于不可捉摸的境地，与记忆中的印象反复重叠交错，达不到令人感到满意的一致。

这时我的脑海里无端地旋转着一些旧时的画面，先是静止的，后来一张张活动了，在空中龙一般来回游走。这让我与眼前以及耳边的春天田野相比，我很吃惊。因为我从对比中发现了大相径庭。这或许是时光一经记忆压缩，几十年的光阴很容易发生连接、比对，但是有物转星移的恍惚，我瞬间就在现实中迷失了自己。

我迷迷糊糊走在似曾相识的田野，似乎老是在找着回家的方向。我记得是一直向南。南方一直是我梦寐的方向，为什么呢。穿过两条宽阔又水流湍急的河，来到四周打不开方向的田畈，满天满地都是油菜花，其中也夹杂着水汪汪的田畴，还有一块块如绿毯的秧田。在这些绿白黄中间，有些稍稍高出地平线的村庄，我想，那应该就是我家的所在处。

春天的乡下田野① 春天的乡下田野① 春天的乡下田野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