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我们做了很多约定，后来都没有实现。所以后来我有想做的事一定要赶紧去做，不然以后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离约定的时间越近，我越兴奋，开始在等待中难以入眠。我去逛了西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确定要给她讲的故事，我小时候的故事，以及她小时候可能有的故事。想面对面跟她说的话，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像在心里写了一首最深情的诗。回来的时候我买了一些烟花，我跟老板说要最好看的。
晚上回到家以后，和她聊天。她问我长治到西安有没有直达的车，她来长治逛逛就直接去西安接着上班。有直达的大巴，大概要坐八九个小时，她准备买来长治的票了。我问她的行程怎么安排的。
“初六上午来长治，晚上就得去西安，初七正式上班。”
那我们就只有六个小时的相处时间。太短了，我心里涌起一阵伤感。不过转头，我就有了一个主意，她来不了，我可以过去。
“时间太紧了，要不你别来了，以后放假的时候有的是时间。”
她心里是失望的，我可以从她的沉默中感受到。然后她定了初六去西安的动车票。那天晚上我们睡得很早，大概都是忙了一天，她去亲戚家串门，而我在西街走了很久。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在半夜的时候我又突然醒了。我一看手机，凌晨一点，有一条微信，是她的，时间是两分钟之前。
“我睡不着。”她说。
“在干嘛。”我回复。
“你怎么不睡觉。”
“感觉你醒了我就醒了，怕你在深夜里一个人醒着孤单。”
后来很多次，我们总是在深夜里突然醒来，像有了遥远的默契。夜很深了，四下一片寂静，这样的夜里人是很容易动情的。她说我总是甜言蜜语，她有点儿受不了，她说她真喜欢我，那样就麻烦了。我们现在聊天已经趋于调情的状态了。我知道她是喜欢这样的。
“原来你喜欢我都是假的。”我说。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这样算是在委婉地拒绝我了，但是我心里仍然抱着任性的希望。
“等你受得了了，以后就不会被男人的甜言蜜语骗了。”我说。
“你真好。”她总是这样说我。
“我想你。”
“想我就来看我。”
“好。”
她不知道我心里的计划，而我险些忍不住托盘而出。她只当是我开了个玩笑，说了晚安又睡去了。而我更加确定了我要做的事。
天一亮，我去了车站，已经没有了初六白天的车票，只有晚上的，到西安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五六点。买了票，在网上看青年旅舍，找了住的地方，那个地方离她住的地方很近。我和父母说我要回西安一趟，办点事儿。这样，一切就准备好了。
已经是初五了，我的烟花还在角落里放着，很寂寞地落上了灰。天黑的时候我把烟花拿出来，站在天台上，全部点燃了，火焰冲上天空，炸成一片一片，五彩缤纷，染上了我青春纯情的最后一段。我用手机录了视频，还录下了我的声音。
初六她坐上了去西安的动车，中午她就到了，然后收拾房间。晚上我坐上了去西安的大巴。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去爱一个人。我的心里涌上一句话：
我的一生是为了向你靠近。
三十六
晚上的车是卧铺，我躺在车尾的上铺。我一米八的个子蜷缩着侧身躺在床上，一次次地看着手机，等她的信息。进隧道的时候没有信号，我们的聊天内容变得破碎。我给她发烟花的视频，告诉她：
“这束烟花是为你点燃的。下次你来长治的时候，我再给你放。”
她很开心，她以为我还在长治，我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故作冷静地表达这次不能一起看烟花的遗憾。过了午夜，已经进了陕西境内，离她越来越近了。她累了，先睡下了。我们道了晚安，感觉周围一切都寂静了。
脑海里浮现几句话，像一首诗——
半夜里醒着两个人
一个睡去了
剩下的那一个
就好孤独
孤独的我正在靠近孤独的她，这一刻的孤独却有了温暖。
这是我第一次坐卧铺大巴，第一次在黑夜里穿行在高速公路上。我以前就听说卧铺大巴很危险，所以睡觉的时候我手里握着手机，如果出意外，我想第一个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我没有睡着，在颠簸中昏昏沉沉的，越靠近西安，心里越兴奋，也就精神起来。
到西安的时候是凌晨五点，车站人不多，天气很冷，我站在马路上冻得哆哆嗦嗦的。路边等车的人很多，好不容易坐车到了青年旅社，打电话给老板，等到九点才能开门，于是我在马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心里想着这条路是李馨走过的，也许她每天上班就走这条路。她现在应该在上班吧？我看着远处的高楼，不知道她在哪一栋。太阳升得高了，身上暖和了一些，等旅社开门，没怎么挑剔就住下了。
说是青年旅社，其实就是一套三居室，里面摆满了上下铺的铁架床，和我初中时候的宿舍一样，算下来最多能住三十多个人。不过现在住的人不多，大概是因为过年，只有五六个人。住下的人大多都是来西安上班的外地人，有毕业几年还在找工作的大学生，也有普通的上班族。他们来这里都是为了生活，只有我是因为爱情。
匆匆收拾好床铺和行李，洗了头，换了一身衣服，我就出了门，走到楼下的公交车站，准备坐车去电视台，等她下班给她一个惊喜。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在路上应该找个花店买一束她最喜欢的水仙花，不，我要买一个小盆栽，这样她能一直养着。
车快来了，我给她发信息问她收假上班第一天的心情如何，结果她告诉我，她还在家，因为睡过了，就没去。车来了，又走了，差一点我就坐上车走了。惊喜是给给不了了，我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个小区哪栋楼哪一层。
“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说。
“怎么吃啊，你又不在西安。”
“视频连线。”
“哼。”
我笑了，“我们见面吃吧。”
“说的好像你在西安一样。”
“闭上眼许个愿吧，睁开眼我就在西安了。”
我发过去一张南稍门街头的照片。
“你来西安了？”她发过来一连串惊讶的表情。
“对。”
“你来西安干什么？”
“看你啊。”
然后她赶紧起床，让我等一下。我在街头散着步，看见一家花店，走进去，老板正在包一束束的玫瑰花，我问有没有水仙，老板笑了：
“今天过情人节呢，都送玫瑰花，买玫瑰吧。”
我道了谢，退了出来。心里想着，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我们应该慢一点。来得太快的感情，往往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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