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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双鬓多年作雪,寸心至死如丹

陆游:双鬓多年作雪,寸心至死如丹

作者: b8e784a6789d | 来源:发表于2018-09-12 21:26 被阅读32次

                                 一

    如果我和你说,打虎的不一定是武松,还有可能是陆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吗?

    公元1173年,南宋边境四川。因为几经战乱而行人稀少的城郊,在秋风中显得寂静而萧索,衬得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格外清晰。

    前来的一行三十多人均身披南宋军中铠甲,策马从渭水边急驰而过。

    还未等入城,急行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得瑟瑟的秋风中分明地传来了响亮的虎啸声,不远处的南山窜下一只体型健硕的猛虎。

    战马狂撕不前,一行人皆是大惊失色。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队伍中一人手持长矛,翻身下马,直迎向老虎扑来的方向,将锋利的矛头对准虎喉猛刺,鲜血如柱喷涌。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惊魂未定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为祸南郑百姓的南山食人恶虎已经得除。

    这路急行军正是四川最高长官王炎将军的幕府官员和将领,而持矛刺虎的正是陆游。

    听起来是不是和之前我们脑海中的爱国诗人形象想去甚远呢?陆游:“其实......我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二、生逢乱世

    陆游出生的年份很特别,公元1125年。

    这一年,金国以雷霆之势兵临北宋都城汴梁,掳走了刚计划好逃跑路线却还没来得及跑的徽、钦二帝。内忧外患的北宋至此灭亡。

    时任淮南转运使的陆游父亲陆宰并没有在中年得子中开心起来,因为他在喜悦之外有更大的担忧——如何在金兵的铁蹄下让全家活下来。

    当时的陆宰打算带着一大家人从战火纷飞的淮南回到相对太平的山阴老家避难。

    淮南(在今安徽省)和山阴(在今山西省)远隔千里,当时的中原大地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沿路到处可见金国的铁骑和饱受离乱的南宋人民。

    成年后的陆游曾在诗中回忆起童年的岁月:

    儿时万死避胡兵”——《戏谴老懹》

    我生学步逢丧乱,家在中原厌奔窜

                                ——《三山杜门作歌》

    几经波折终于归乡的陆游,在山阴度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少年时光。

    陆游的父亲是当时的名士,又是藏书大家,即便隐居山阴也有许多当世俊杰往来家中。

    年幼的陆游常常见到父亲与友人们谈论时事的情景,这些叔叔伯伯们提到沦陷的北境时流下的眼泪,深深刻在了小陆游的心里。

    从与父亲往来的友人口中,他大概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何等地步:南宋朝廷一心求和、割地赔款向金称臣、岳飞将军冤死风波亭、奸臣当道、北境收复恐遥遥无期......

    都说环境会影响一个人,这样的成长环境,给陆游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一颗忧国忧民的种子。

    在后来几十年的漫漫岁月中,这颗当年的种子最终在他心中长成了参天大树,不论主和派对他如何排挤、打压、奚落,收复河山的信念始终在他心中枝繁叶茂,到死也没有凋零。

                      三、死别之悲

    陆游二十岁的时候,实现了人生愿望之一,他终于娶了青梅竹马的唐婉做妻子。

    二人婚后伉俪情深,又志趣相投,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开心日子。

    可惜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中有八九,陆母对这位儿媳的不满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一定要休掉她的地步。

    情孝两难的陆游想到了自以为折中的法子,他暗中买下外宅,将唐婉安置在其中,单纯美好地想着今后若取得功名,可以与她一起离开家乡。

    可惜天不遂人愿,陆母还是发现了儿子与儿媳并未真正分手的事实。

    她决定彻底斩断二人的情愫,于是做主为陆游另娶了王氏女。得知消息后灰心的唐婉也在父母介绍下嫁给了同郡的赵士程,真真是人成各、今非昨。

    陆母这边心情却非常好,有了顺眼的儿媳,儿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沉溺于儿女之情,她对这次棒打鸳鸯的成果十分满意。

    大概是再婚后的陆游心灰意冷,再没有儿女间的心思,很快他在参加都城临安的科举中得了进士第一名。

    这对陆家来说是极大的好消息,但是福兮祸所伏,当时的第二名是奸相秦桧的孙子秦塤,这为陆游参加第二年的殿试埋下了祸患的引线。

    不过当时的陆家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即将到来的麻烦(主要是世人低估了秦桧的无耻和心胸狭窄程度啊)。

    高中榜首的陆游从临安返乡,为第二年的殿试复习准备,这一年,他再次遇见了唐婉,那时的陆游并不会知道,这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她。

    春日里的一个晴天,踏青的好天气,山阴东南的名胜沈园游人如织,陆游也是春游的众人之一,在园中他与同来赏花的唐婉赵士程夫妇不期而遇。

    沈园里繁华如锦、周围充满了游人的欢声笑语,可是三人对立其中却尴尬无言。

    陆游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看着她客气行礼后离去的背影,他暗自神伤。

    那个曾经与自己青梅竹马、经常结伴同游沈园的恋人已不在身边,只留自己形单影只。

    唐婉的现任丈夫赵士程是个宽厚温和的人,他对唐婉珍重理解,又久闻陆游才名,于是在离去后遣人为陆游送来酒菜以致礼。

    陆游对这些酒菜的味道当然是熟悉的,那都是她曾经亲手做给自己的,即使如今一别经年、物似人非,他也没有忘掉。

    越回味越觉心中酸楚,万般滋味无从倾述,于是他提笔在沈园墙壁上写下了哀婉千古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之后的几个月,陆游去了临安参加殿试,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唐婉曾在沈园为他和词一首,也不知道当时的唐婉已经病骨萧索,油尽灯枯。

    陆游再入沈园,已是宦海沉浮多年之后,彼时唐婉已经香消玉殒多年,人到中年的陆游故地重游,再看到她在墙壁上的和词,只觉恍如隔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婉于他,是此后漫漫几十年美好的梦里惊鸿,更是梦醒后无尽的悲凉和痛苦。

    从此,陆游为数不多的爱情诗几乎每首都与沈园有关,写的是沈园,怀念的却是他心中无法释怀的惊鸿照影: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棉;此身行作嵇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沈园二首》

    公元1209年,是陆游生命的最后一年,久病缠身的老人在春日里来到沈园,还是像当年一样的好天气,可惜斯人已去,只余满园繁花空断肠。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春游》

    他与唐婉的这场爱情,开头曾如此美好,最终却是一个含恨早逝、另一个抱憾终生。

    钱钟书先生曾评陆游的爱情诗:“除掉陆游的几首,宋代数目不多的爱情诗都淡薄,笨拙,套板。”

    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写出的诗句当然直击人心。

                        四、宦海沉浮

    情场失意的陆游考场并没有顺利。这一年的临安殿试,以省考第一名参加的他被秦桧除名,没有给任何理由。

    取而代之的是秦桧的孙子秦塤(对,就是去年省考第二名,小人记仇啊),当初在省考上十分欣赏陆游的主考官也被罢官回家。

    权臣因为一己私欲,对国家最重要的人才选拔机制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可是忙着给金国割地赔款的皇帝对此却没有丝毫作为。

    初识世间险恶的陆游目睹这一切,其悲愤可想而知了。回程途中,他在一个凄风苦雨的黄昏写下了咏梅名篇以明己志: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卜算子·咏梅》

    俗话说:坏事做多了,总有报应的时候。就在陆游被除名的第二年,大奸臣秦桧死了!

    水逆了一年多的陆游同学终于初涉仕途。

    不过陆游的仕途并没有因为秦桧的死而一帆风顺,因为虽说秦桧死了,但是重用秦桧的宋高宗还在啊。

    南宋朝廷的主和苟安势力依然严丝合缝,主张养兵以待北伐的人士依然饱受排挤。

    陆游作为一个坚定的主战派,又是当时的名士,其处境可想而知了。

    就这样仕途坎坷到了隆兴二年,一件决定当时一大批人仕途走向的事发生了——南宋军队与金兵对战,在符离县落败。

    这件事本身并不值得多大的恐慌,因为在之前的对持中南宋也不是没有赢过。

    当时的金国内忧外患,并不是什么神一样的对手,但是架不住南宋朝廷有一大群猪队友。

    懦弱的南宋朝廷一得到前线落败的消息,就以光速对金国割地赔款,并由之前的对金称臣改为称侄.....

    .金国叔叔,还满意吗?给个活着的机会,还想在临安再看几年歌舞呢。

    这些作为不仅让战士和北境百姓寒心,也足够让主张北伐的官员们吐血三升,隆兴和议签订的当年,几乎所有的主战派都遭到了排挤和贬黜,大有斩断北伐收复根基的意图。

    当时的主战派首领张浚与陆游是世交好友,陆游又一向主张北伐,自然是首当其冲,他被从镇江通判的位置上罢免,带着满腔对国家命运的担忧和不甘返回山阴故乡。

    临行别友人时,陆游曾对当时的朝堂风气做过很精妙的概括:

    中原乱后儒风替,党禁兴来士气孱”(诗稿卷一节选)。

    陆游很清醒的看到,北伐最大的困难不是金国,而是从内部腐坏的南宋朝廷自身,可是清醒却无力改变的人何其痛苦。

    隐居山阴的日子里,他将满心忧愁暂时寄托在山水田园中,那段时期,他的诗篇中饱含着对故乡的热爱: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游山西村》

                    五、铁马冰河

    当时的南宋朝廷对主战派的态度基本保持一个原则:要么晾着你,要么折腾你。陆游同学被晾在故乡山阴的第五年,朝廷想起来折腾他了。

    职位与他罢官前是一样的,还是通判,只不过这次地点在夔州(今四川)。

    之所以说折腾,是因为夔州距离山阴将近三千里,这次赴任陆游足足走了大半年,然而好不容易到了四川,还没有待上几年又被调到了近万里之遥的福建......

    陆游的遭遇并不是个例,他当时的好友,主战派的将领辛弃疾同学被折腾得更惨,被罢官晾着的最高记录长达十年,折腾你时能在几年内频繁调动十几次。

    当时力主北伐收复的志士们光景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这次的四川调任对陆游来说却是意义非凡的,因为在任上他结识了四川的最高军政长官王炎,一个有志恢复又能力出众的将领。

    这样的两个人自然是相见恨晚的,于是在入川的第三年,陆游加入了王炎的幕府,开始直接接触前线。

    当时的四川幕府人才济济,陆游在这里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友人,他们共同在南郑城训兵、在前线大散关一带侦查敌情、也曾两次渡过渭水与前来刺探的金兵小规模作战。

    四川前线有一种都城临安缺乏多年的朝气和锐气。这一年陆游48岁,可是他觉得为理想而活的日子才刚开始。

    在幕府的日子里,陆游的诗风大变,当时留下的诗作到现在读来依然旷远雄奇,有力透纸背的勃勃生机:

    军书插鸟羽,戍垒侯狼烟;渭水秋风夜,岐山晓雪天。——《忆昔》(节选)

    去年射虎南山秋,夜归急雪满貂裘。——《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节选)

    可是陆游的幸福生活总是太短暂。

    大概是四川的军民备战太过积极,传到了主和苟安派的耳朵里。就收复长安城的计划已经准备充分之际,朝廷却突然将王炎调回都城临安担任文职。

    继任的四川长官由主和派担任,幕府众人也被各派了职位,天南海北、散落四方。

    至此,朝廷坚决苟安的心思已经坚如龟壳了。

    陆游的心头苦闷到了极点,大好的西北形势就此一去不返,王炎和幕府众人的心血也毁于一旦,他的诗中充满了遗憾和悲愤: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关山月》(节选)


    良时恐作他年恨,大散关头又一秋

                            ——《归次汉中境上》(节选)


    关河可使成南北,豪杰谁堪共死生。

                                     ——《诗稿,卷八》

    积年累月的痛心在诗中无法销尽,陆游自幕府解散后时常饮酒抒怀,聊解苦闷。

    紧盯他不放的主和派得知消息后很高兴,很快去皇帝那参了陆游一本,说他整日“燕饮颓放”,于是陆游就因为这样荒诞的理由再次被罢了官。

    对于本次罢官,陆游的态度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失望到了极点只觉嘲讽:

    这些朝中的小人们,要是能把排挤自己人的本事和精力拿出十分之一来对付金国,想来国家和百姓也不会被欺负得这么惨了。

    心中嘲讽过后,陆游还送了他们一首诗:

    策策桐飘已半空,啼螿渐觉近房栊。

    一生不作牛衣泣,万事从渠马耳风。

    名姓已甘黄纸外,光阴全付绿樽中。

    门前剥啄谁相觅,贺我今年号放翁。

                                ——《和范待制秋兴》

    你们继续参我“燕饮颓放”,我不但不听不改,还要从此改名号为“放翁”,爱谁谁!

    我看到了一个可爱率真的陆放翁,和他可爱率真的背后那无法销解的家国之悲。同一年,他的另一首诗似乎更接近真实的内心: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病起书怀》(节选)

    “位卑未敢忘忧国”是他心中血泪的泣诉,更是他处在偏安的南宋痛苦一生的根源。

                  六、临终绝笔

    在罢官的第三个年头,陆游接到了召他回都城临安面圣的调令。

    启程前,他回望这片曾经寄托了他与幕府同道们无限希望的蜀地,心中感慨万千: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书愤》

    陆游在此次进见孝宗之前写了一篇对金国敌人的详细分析,其中清晰明了地指出了金国内部存在的诸多问题和击破之法。

    从今天来看,他的这些观点是十分正确的。

    但是皇帝听后置若罔闻,这个文艺青年满眼星星状地对陆游说:“你即将到任的严州风景秀美,没事儿要多做诗啊,朕很喜欢读。”

    我估计准备了讨敌策整晚的陆游,听到这些话心里是气到想死的。

    不能不灰心啊。在临安的这几天,一向积极的陆游却时常有想要辞去官职、隐居终老的想法: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临安春雨初霁》

    在此之前,陆游虽然受尽主和派的排挤但从未放弃过北伐收复的信念,可回京后他心中的痛苦却与日俱增。

    他一边眼见的是主和投降派的高官贵族们在西湖的歌舞升平,另一边眼见的是百姓因承担金国赔款而沉重不堪的税赋。苟安投降论盛行的恶果初见端倪。

    陆游对国家的现状空有满腔的忧心忡忡,却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虽然官居直华文阁,却是清贵的文职,日常所负责除了记录就是歌咏太平。

    空领俸禄的痛苦煎熬着他,于收复河山尽不到半点力,还不如归去。

    之后的几年里,陆游数次提出告老还乡,终于在他65岁这一年得到了批准。从此,除了应召出山主持国史的编修外,陆游再没有离开过山阴故乡。

    回乡后的生活是宁静平和的,陆游有时在读书之余也会给子女写下心得,勉励他们用心向学: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冬夜读书示子聿》

    但是辞官归隐的陆游并没有放下牵挂国家的心。

    因为他辞官的真正原因并不是真的因为老迈,若是有一日可以为收复河山尽一份力,纵然是年老体衰也依然初心不改。

    这些思想清晰明了地表现在他晚年的诗作中: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此时的陆游已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但他那颗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并没有被岁月消磨分毫。

    老去转无饱计,醉来暂豁忧端。

    两鬓多年作雪,寸心至死如丹。

                                ——《感事六言》

    忧国忧民的情怀无时无刻不在陆游的心中。一个秋夜里,他出篱门散步,凉风吹起衣襟。诗人回望北方,想起了沦陷的北境国土中的百姓,不知道这样的寒夜里他们还好吗?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

    时间改变不了陆游对百姓的牵挂和对国家的忠诚,可是时间能带走人的生命,1210年的冬夜,陆游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他自问对生死并无执着,可想到沦陷多年的北境却无论如何无法心安。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诗人最后一次拿起笔,写下了后来令无数爱国志士动容的临终绝笔: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示儿》

    总有一些东西,重于生死,令人执着到九死不悔。

    哪怕是如今隔着千年的岁月,这些诗作中对于家国的热爱和忠诚,读来依然令人几度有落泪的动容。

    陆游的悲剧并不是一个人的,而更像是南宋无数“报国欲死无战场”的仁人志士的悲剧缩影。

    对于陆游的家国之忧,周总理有句评价恰如其分:“宋诗陆游第一,不是苏东坡第一。陆游的爱国性很突出,陆游不是为个人而忧伤,他忧的是国家、民族,他是个有骨气的爱国诗人。”

    如今,南宋的朱门歌舞早已烟消云散近千年,可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却一直铭记在了后人的心中。

    此后的千百年来,每当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身陷苦难时,这些爱国诗作都会给人以精神养分。这种历久弥新的鼓舞,或许,就是诗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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