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楫轻舟青莲曳,谁抚过弦音三叠?
太古山海风云灭,溯神农拾草一叶。
船头,师妹的琴声让我忘了划桨,《阳春》曲罢,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一曲《白雪》,凛然清洁,似雪竹琳琅。和着太古之山,青莲摇曳,心旷神怡,相忘于这美妙间。
我自小和师妹一起长大,在这动荡的年代,父亲将我留在这里五年了没有任何书信给我,只留给我一本很模糊的《黄帝内经》。没错,我家祖上都是医生,他们没有其他可以给我的了。
师父对我很好,请了很好的医生来教我医术,他自己则教我和师妹琴艺。我当然知道自己和师妹的身份,她任性,我让着她;她开心,我宠着她;她难过,我陪着她;她受罚,我护着她......我知道她是家里每个人的掌上明珠,也包括我。
我努力学习琴艺,可始终赶不上师妹的进步,就像她不喜欢我的医术一样,我想这或许就是世家与传承最好的解释吧。
这五年来,我每天早上上山采药,回来后就开始研习那本老旧的《黄帝内经》,从素问,到灵枢;从“摄生”、“藏象”、“经度”、“运气”、“脉候”、“色诊”、“病能”、“论治”、“针刺”,再到细分的208节;我沉沦在医术的世界不能自拔,因为师妹曾说过,我可以悬壶济世,拯救苍生。
我随着教我的那位老医生给他人诊治已经一个年头了,近来他走不动了,全权交给了我,又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满脑子是师妹曲子的声音。每天忍着回去的冲动,因为战争受伤的人太多了,我想变成师妹说的那样厉害以后再回去,她一定会开心的,而且太古山偏远,不易被战乱牵连。
终于,我的梦想还是破灭了,原本还繁华的大街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纵使我医术再高,却终究敌不过战争的现实。
回太古山,只怕会让师妹失望了。
一片狼藉,一片沉寂,只有满地灰烬。
“师父,师妹......”
我找了很久,直到喊不出声音,直到满手是血,直到我再也没有力气。那湖面很平静,那条船成了一半,我一半,它一半。
我踏上了寻找师妹的路途,我坚信她还活着,因为那把琴不见了。我一边治疗一些沿途的病人,一边寻找着师妹,就这样,走完了大半山河。
“师兄,我去帮你找医生。”
我顿住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身,泪眼朦胧,那单薄的身影晃住了我的呼吸。我抓着她的手臂,像扯回了牵挂,找回了世界。
我医治了她的师兄。是的,她的师兄,不是我。她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直到她是谁,只知道那是她的师兄。
我难受极了,那场灰烬背后,除了师妹被沿途的戏班救了以外,无一生还。师妹目睹了师父的悲惨后忘记了所有,除了她口中的师兄和那把琴。
我努力,试图为她诊治,为她施针,采雪莲,种人参,可她却离我越来越远。恨自己无能,恨世道不公,恨悬壶济世救苍生,恨自己连师妹都无法保护。
山月远,归途遥,狼烟国破,当归为何夕?遇见师妹第七个年头,我决定跟随戏班,做个郎中,沿途救人。她在戏台上,我便在戏院中;她在练戏曲,我便在旁看医书;她在闲暇时任性撒娇,我便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像极了曾经,像极了那段日月。
忽然,她奏起了那曲《阳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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