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爸爸被打瘸腿了……

作者: 深圳欣欣祥 | 来源:发表于2018-04-23 19:56 被阅读34次

1994年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弟弟艾天宝出生后不久,春寒料峭之时,父母带着我们全家从惠州回到老家种田。下了车后,要走25分钟的羊肠小路才能到家。在半路上,他们惊讶的发现,我们家的,路边的半亩地,赫然矗立了一幢小洋房。虽然只有两层楼,但无疑是本村首富的象征,因为这是当时村里唯一有装修的红砖房。

仅仅四年没有回家,自己的耕地上就长出了一幢小洋房。

自古以来,耕地都是农民的命根子。后来,父母找他们理论:我家的土地,你们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盖了房子?人家理都没有搭理我父母。后来,我父母找邻居,找村干部,找乡政府,找镇政府,找县政府说理,但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说句公道话。

1995年,无奈,我父母提出,要他们家给出同等面积的土地给我家来了结此事,人家照样鸟都不鸟你。我父母又找邻居,找村干部,找乡政府,找镇政府,找县政府说理,但遗憾的是,还是没有一个人说句公道话。集体失声了,集体哑巴了。

1996年8月4日,这件事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任何回应。一天,吃过中饭后,爸妈吩咐我照顾好妹妹弟弟,守好谷场,不要让别人家的鸡把我家稻谷给吃了。他们和2个姐姐带着农具去了他们家。

没有多久,突然来了一场好大的暴雨。谷场有点不平,谷子被磅礴大雨冲走,我们拿东西拼命挡住,但是大雨连同阻碍物一起冲走。我们在大雨中拼命把谷子往回耙……也许是我们的样子很滑稽,我听见邻居们在他们的走廊上看着我们哈哈大笑……

很快雨停了,突然来了好多鸡,像饿死鬼一样,扑上来来吃谷子。我们一边赶鸡,一边低头一把一把地捡谷子。赶鸡时猛然抬头发现爸爸一瘸一拐地低着头由妈妈扶着回来,他的左腿瘸了;而妈妈的眼睛也被打得肿得泡起来了,两个姐姐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

我瞬间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从94年回来以后,这个村里1940年到1980年出生的人,尤其是男人,哪个没有打过我父母亲?这些年,因为很多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打得头破血流。吃过几次亏后妈妈还特意把长发剪得和男人一样短。因为双方扭打时,对方会拔你头发。

这次对方一家五口,他们夫妻都是66年的,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他们家三个儿子跟我两个姐姐年龄相仿。而我父母姐姐都比较瘦小,打起架来,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时有邻居冷嘲热讽道:“老艾啊!你也瘸了!你跟你弟弟一样了啊!你们老艾家的两兄弟都瘸了啊!真是一对好兄弟啊!瘸了好!瘸了好!凑成一对了啊!”我没有伯伯,只有一个叔叔。叔叔是因为在他小时候患病瘸的。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

我们心里都有绝望,心情沉痛,我们心里都很想哭,但都忍住不哭。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哭,其他人估计就会都忍不住了。让人家看笑话,多不好!

天黑时我去菜地里摘菜,准备晚饭。走着走着,听到前方有人在啜泣,但是被路边的杂草挡住了身影。我走近才发现是爸爸,他坐在地上。我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往前走。

那天下午,爸爸一个人去了医院。5天后腿好了回来。爸爸前脚刚回来,村长,乡长后脚就跟来了。但他们不来却我家,径直去了周昆叔叔家里,周昆夫妇,村长,乡长,对方夫妇都在。

村长他们开门见山,说:“是你们上人家家里打人。责任全在你方。请你们拿出500块精神损失费,给对方。”

爸爸说:“我们不是去打人的。我们是去协商的。我们就是想要回自己的土地。”

“你还敢狡辩!”乡长怒不可遏,用力拍了拍桌子。

村长义正言辞:“一码归一码!不要转移话题!

当妈妈听到这里,默默地走出来,回来拉着我们5个孩子(老五出生后不久送人了),哭着叫我们去现场跪下,去求村长,去求乡长,求他们发发慈悲,发发善心,希望他们能可怜可怜我们。

我们都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我们五个齐刷刷地跪在他们脚下。他们却恼怒地把脚挪开,嫌我们的手脏似的,本来落在地上的双脚猛地抬起来。边大声说:“叫他们来干什么?带走!带走!”

我们姐弟五个一一被被女主人拖了出来。

最后的判决结果是:我们家赔对方500元,限一个月内给齐。

500块,对当时我们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因为爸爸的左腿被打瘸了,做手术住院一共就花了1005.44元。这笔钱是妈妈跑了3天,走遍了所有可能借到钱的亲朋好友,连求带跪加磕头才借来的。大姐当时跟着妈妈一起去帮忙写借条的,借条上限期1个月内还清。下了手术台后,家里也只能派出才8岁的二姐在医院照顾爸爸。还有,马上9月份,两个姐姐就要开学了。到处都需要钱。

后来,在乡政府,村委和广大邻居们的监督下,那500元在判决之日起的第28天,终于全部到了对方手上。由于从我父母身上搜不到钱,村委和广大邻居们把我们家的稻谷按照3毛钱一斤拉走了,足足拉走了我家1000斤稻谷。第28天,也就是9月1日,开学了,由于村里的小学的教导主任是爸爸的小学同学,所以两个姐姐被特批:每个人开学先交100,剩下100块期中考试前交齐。爸爸正要给2个姐姐交学费,村委书记接过了这200块,还说:“先赔钱给人家吧!女孩子家家的读什么书啊!上学纯粹是浪费父母的钱!女人嘛!能生孩子就行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拿到这200块后,此事终于告一段落。

直到2017年的今天,土地问题都没有得到任何说法,更别提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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