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丹心入画图》
第二十章 水色危旌5
众船行驶在鄱阳湖上，适才烽火硝烟的水域，此刻已是丽日晴天，浮光跃金，一派祥和景象。
过了松门山，原本宽阔的湖面渐渐变窄。荀予佑举目远眺，荀瞻濠的舰队遥遥就在前方。
他的箭伤只简单做了包扎，鲜血隐隐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纱布。云宜虽是担心，可这时也无暇顾及。
荀予佑拿起瞭望镜观察敌舰形势，正欲令各船戒备随时待命，忽然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猛烈摇晃起来。
荀予佑脚下不稳，一下滚靠在船舷上，肩背伤处被撞得撕裂般疼痛。云宜连退几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被荀予佑一把拉住了拽在身旁。再看船上兵士，也各自东倒西歪，跌伏在地。
荀予佑拽紧云宜，船只依是左右摇晃，叫人无法站立。大家只得趴在甲板上，抬头看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呼啸。
浊浪滔天，越过船舷，飞溅到甲板上。云宜不是胆小之人，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得脸色苍白。湖面上渐成漆黑一片，战船如秋千般在水上飘荡。
“快看前面！”
惊呼声中，云宜攀住船舷，勉强直起身子，立时被远处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前方一艘叛军战船被巨浪裹挟冲到半空，又倏忽被抛向湖面，顷刻没入水中，踪迹全无。另一艘巨舰则被风浪撞开成两截，恰似被炮火击中一般，须臾亦被漩涡卷没。
荀予佑也看得目瞪口呆，急令各船稳舵停止前进，招来随船向导——当地的一个渔民询问。
那渔民吓得脸色青白，哆哆嗦嗦语不成句：“发怒了……龙王爷，龙王爷发怒了……快，快掉头，快掉头往回开……”
有兵士上来一把抓住他道：“不要妖言惑众，侯爷没说退，你怎敢乱说！”
那渔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千万不能再往前了，不能再往前了，要不然我们都会沉到湖底的！”
“为什么会这样？”荀予佑吃惊道。
“请侯爷马上退回松门山，小民再和侯爷细讲，不然，不然怕是来不及了！”说完叩首连连。
荀予佑遂命各船掉头，加速回开，快到松门山时，风浪渐渐止息。俄而天色放晴，阳光明媚，刚才一幕，竟似梦中一般。
渔民兀自发抖，惊魂不定地对荀予佑说道：“侯爷有所不知，过了松门山，往北就是龙王庙水域。那里是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水，五水汇合之地，加上鄱阳湖，拒五水一湖于咽喉。旁侧的龙头山上有座龙王庙，那一片水域极是灵诡。好端端风平浪静的天气，到了那里就会突然乌云滚滚，阴风怒号，浪高接天。过往的船只瞬间就会被浪头卷到湖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任你如何打捞，都不见踪影。而且这一切发生得全无预兆，春夏之际的晴好日子，更多有这样的变化。当地的老人说，那是龙王爷要招呼人到龙宫去当差。所以，我们这里的渔民都不敢在那一带打鱼。就是有不得已必须从那儿经过的时候，也会先杀鸡宰羊供奉一番，祈求神灵保佑平安。”
“竟有此事？”荀予佑将信将疑，心生好奇。
“小民绝不敢欺骗侯爷，刚才真是好险，若再深入一些，只怕是退不回来了呢。那些驶在前头的船，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渔民惶恐道。
云宜听了也觉后怕，回想刚才风云突变的景象委实过于骇人。若是战船倾覆，跌落湖中，便是水性极佳之人，在那样的滔天巨浪中，怕是也不能逃出生天。
荀予佑沉吟不语，想叛军战舰定是损伤巨大，只不知荀瞻濠是生是死。
他不敢再贸然追击，命人取来地图，展卷而视，道：“命各船西行，停泊吴城，弃舟登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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