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时候老家的百亩紫云英

作者: 骑在牛背上看书 | 来源:发表于2023-03-05 04:44 被阅读0次

如果时光倒流四十多年,在我们那个叫“椅子湾”的犄角旮旯的小村落,此时此刻,近百亩的紫红色的海洋会如期呈现,那是由紫云英与春风共同构筑的花海。

谁说冬春之交只有红梅、白梅独放?谁说冬春之交只有遍地枯黄和满目疮痍?那绵密的紫云英装点的满目苍翠及其之后衍生出来的紫中带红的花海就是这个时节别样的风景。它们在田野,在僻壤,在山坡......在春风的吹拂下,几乎与迎春花联袂作为春的使者最先报春。如果它最为艳丽的日子与世人踏青的时节同步,完全可以像3月金灿灿的油菜花和4月红艳艳的杜鹃花那样吸引人们近悦远来,一睹其风采。

村子的西头是一大片稻田,东西向有一条长长的水沟,南侧是另外一个村子的,北侧属于咱们村。北侧的稻田里,镶嵌着一条宽约5、6米,长约200的南北向的水沟,作为农户取用生活用水和调节周遭稻田灌溉用水的所在。

小时候,我们村子种水稻分单季稻和双季稻,一般来说,离农舍路途略远的是种单季稻,也就是所谓中稻,而近在咫尺的则是双季稻,也就是所谓早稻与晚稻。通常情况下,在我们长江中下游的江汉平原一带,3月份就要春耕生产,一般在9、10份会收割晚稻。忙完了水田,就是旱地,等到棉花摘完后扯完棉梗,就是小麦、萝卜等播种。此后,就是长达三个月的漫长农闲时刻,主要就是干一些挖沟、开渠、挑堤等兴修水利的事情。

村子西头的稻田在收割后,也不能撂荒,生产队往往会在稻田里种上紫云英。我们那时还不知道它就是紫云英,一般称为“绿肥”,或者叫“苕子”,而且按照土话念成“lao  zi”。说绿肥不假,但称为“苕子”就张冠李戴了。事实上,紫云英与苕子虽然都是绿肥,都是豆科植物,都是花与草的结合,都是开紫色的花,花期与结果时间也差不多,但属于两个不同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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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为什么种大片的紫云英呢?理论上,紫云英具有药用价值,因而也可以作为经济作物;还具有观赏价值,用于观光。然而,我们生产队种植紫云英,一般人也不知道它的药用价值,至于开发其观光价值,穷乡僻壤的,路不平也不通,而且花朵盛开是2、3月份,再加上那时也没有闲情逸致走马看花,所以这方面也是闻所未闻。主要的目的,就是把它作为绿肥。

所谓绿肥,就是用绿色植物制成的肥料。记得小时候,生产队使用化肥不多,在很多情况下是使用绿肥,这种肥料是一种养分完全的生物肥源。各种绿肥的幼嫩茎叶,含有丰富的养分,一旦在土壤中腐解,能大量地增加土壤中的有机质和氮、磷、钾、钙、镁和各种微量元素。小时候,我们小朋友在路边割、铲各种野草,交给生产队,根据草的重量计算一定的工分。这些草相对均匀地倒入稻田里各个角落,然后通过犁耙工具将其埋入地下,用于肥田,这有点类似于喜欢养花的人用菜叶制作绿肥。

要在路边或大堤上割草有点勉为其难,因为喂养的猪牛等牲畜也需要割草喂食。而豌豆等剥壳后肥田,或者把池塘里的水葫芦晒干后肥田,基本上也是杯水车薪。于是,生产队在农闲的时候,就在稻田里种植大片的紫云英。紫云英收割后埋入地下不仅拓宽了肥源,还对改良土壤也有很大作用。

生产队种植紫云英是为了改善土壤、增加肥料,但对于农户而言,却是另一个妙处,那就是作为牲畜饲料。大冬天的,草木枯黄,猪草相对就稀少了,只能是用自留地里蔬菜采摘后的残叶喂食。至于牛,基本上一个冬天就只有干草可吃了。既然生产队种植了大片的紫云英,而紫云英在没有开花的时候,一片绿色,其叶也非常鲜嫩,营养丰富,割下后用于喂猪,于猪而言简直是美餐。当然,也不能过多喂食,否则,很可能引起腹胀。

既然大冬天还有这样一片绿草,自然就有人打起了生产队种植的紫云英的主意。这其中,就包括了以割猪草为己任的我。那时,我们在冬天也割猪草的,但实在是太稀少,所以,小朋友更多的是以此达到聚拢成堆进而一起玩耍的目的,记得有一次我们在田埂上挖一口简易的灶,然后放一个搪瓷碗,就近取来枯黄的野草生火炸爆米花和黄豆。既然生产队种植了紫云英,就“另辟蹊径”了。

生产队种植的紫云英,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去割,也不能经常去割,只能是偶尔偷偷摸摸去。在这片稻田的一角,有一个生产队构筑的砖窑,数米高的砖窑恰好可以遮挡人们的视线,我常常就是在这里用镰刀割紫云英。

站在这个角落,远望近百亩的紫云英,犹如碧波万顷,这与开春后看麦浪滚滚的感觉差不多。大冬天的,那时经常天寒地冻,比现在要冷得多,为了割一点紫云英喂猪,往往是选择天蒙蒙亮或夜幕降临的时候去,而此时恰恰是最冷的时候。但是,几分钟后,当背篓里盛满割下的紫云英,走在乡间小道上,心里又似乎热乎乎的。

等过完年,望着那一大片紫云英,往往会有一丝丝的失落感,主要就在于紫云英的花期已经或即将接踵而至。紫云英每年的花期在2-6月份,刚开始紫色的小花只是偶尔遇见,慢慢就越来越多,特别是到了阳春三月,远远望去,就是一片花海,几乎是只见紫红不见绿。之所以失落,主要是紫云英开花之后,其茎叶会变得老化,此时再割草喂猪就不合适了。

一般来说,紫云英开花不久,生产队就会安排春耕生产,这些匍匐在稻田里的先是翠绿欲滴,后是姹紫嫣红了好几个月的紫云英将以“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形象深埋于地下,发挥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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