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中国封建社会历代都城的最后结晶。它从一座小小的城廓,拓展为元、明、清三朝的帝都,也成了如今泱泱大国的首都,期间三千年的沧桑时光,令它越来越美,也越来越有底蕴。它不仅代表着古代都城规划建设的最高成就,也荟萃了中华民族文化艺术的精华,它站在了国人心中,也立在世界之巅。许多文人学者,倾其一生都在研究它,探索它。
“北京,是我心中的圣城。”
历史地理学家候仁之如是说。他一生都在研究北京,以致知之愈深,爱之愈切。
候仁之先生的学生,历史地理专家朱祖希先生,也是和老师一样,爱北京成痴的人,数十年来致力于对北京的研究和探索,著有《古都北京》、《园林北京》、《北京的中轴线及其文化渊源》等多部著作。他的《北京城——中国历代都城的最后结晶》一书,是为了纪念候仁之而作,既传承先师,也综合运用考古、文物和文献资料,内容丰富,严谨可靠,是了解北京历史的一部必备典籍。
《北京城》以时间为线,详细论述了北京发源、演进的来龙去脉,及其城市建设的特点和成就。打开书,就象打开一幅长长的、活动的历史画卷,北京一砖一瓦的添减,一街一巷的兴盛,仿佛就在眼前。而在滚滚而逝的历史前尘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为北京能传承至今天的文明,付出过无数的努力。
北京都城规划建设的美学体现。
《北京城》的叙述,从孕育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开始,到北京最初的城址蓟,再到幽州、南京,直至北京的种种名称演变,及其背后折射的王朝更替与城市兴衰,一路走来,正是北京逐步发展,逐步辉煌的过程。
元代定北京为都后,放弃了它一直较为固定的城址,新建规模宏大的都城,既遵循《周礼·考工记》关于王城规划的理想模式,又因地制宜,基本不改变已有的自然地理条件,依此来确定城市空间布局的中轴线,再以中轴线为准,设计平行或相交的道路,道路与道路之间隔离出来的区域,再对等划分成一个个的居住区,称为“坊”。这种对称的城市布局规划模式,被明清继承并加以完善,达到了美学的高度。
首先,它体现出对称的建筑美学。“主坐朝南,左右对称”,是中国古代建筑平面布局的原则。紫禁城由大清门往北,直到钟鼓楼,有一条长4千米的中轴线,这条中轴线贯穿了十多个大小不同的空间,分布着三殿、三宫、东西六院,正是左右对称的完美体现。而连同外城在内,南起永定门、前门,北至钟楼,南北中轴线长达7.8千米,是当今世界上最长、最伟大、最壮丽的城市中轴线,其余空间的分配与规整,都以这条中轴线为准,从而在视觉上营造左右对称的美感。在书中,作者诙谐地将北京比作一件中山装,形象地说明了这种“居中对称”的传统审美文化。
其次,它体现出多重同心的秩序美。以紫禁城为中心,向外依次是皇城、内城、外城,更外面是既深且宽的护城河,形成了多重同心的方城。皇城外,数条大街、胡同编制成的道路网,以及数以万计的、低矮而呈灰色的四合院群落,衬托得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无比巍峨、雄伟。这既映射出“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帝王思想,也体现出平面设计的映衬美。
北京城墙对北京城的意义。
在中国汉字中,“城”字有两种含义,其一是城墙,其二是城市,实际上城市的“城”字,是由城墙的“城”字演化而来的,因为城墙,实际上是城市的形象代言。而北京城墙几经变迁,得以幸存的部分,也是国人珍贵的文化遗产。建筑大师梁思成曾说:“这环绕北京的城墙,主要为防御而设,但从艺术的观点看来,它是一件气魄雄伟、精神壮丽的杰作。”
瑞典美学史家伍尔德·喜仁龙也说:“这朴实雄厚的的壁垒,宏丽嶙峋的城门楼、箭楼、角楼,乃是整个北京城不可分离的艺术构成部分,是北京一串光彩耀目的璎珞。”在他看来,那单调的灰色表面,那岁月留下的斑驳,都是无声的历史,美丽的艺术。
明嘉靖四十三年,北京外城完工,其城墙形状,使北京成为了我国独一无二的“凸”字形城廓。城墙上高大的城楼、箭楼、瓮城,不仅使城墙显得格外雄健,也使整个北京城显得雄伟威严。
城门的形状与不同作用,以及附属设施,也可看出北京城的早期历史。比如西直门,当时是皇家到玉泉山取水的必经之门,所以在瓮城门洞中,刻有汉白玉水纹石雕一块,人称“西直水纹”。又如正阳门(前门)附近,曾发现石马一尊,后来又在地安门桥(后门桥)出土石鼠一尊,在十二生肖中,马为午,鼠为子,这说明当时北京南北子午线上,竟然有实物标志存在。
北京城墙具有重要的历史文物价值,只可惜,它在文革和唐山大地震中,已毁损大半,还有一部分在城市建设中被拆除,如今仅存正阳门城楼、德胜门箭楼、东南角楼,以及崇文门以东城墙、西城墙南端等遗迹。
北京为世界瞩目的历史文化名城,当与长城、故宫等世界历史名胜有关,在个人看来,北京城墙,也是北京历史文化链中重要的一环。
近当代对北京老城的传承与保护。
一个城市被世界瞩目,往往不是因为它的现代化,而是因为它对古老文明的传承与守护,使它具备了被探索的价值。近七十年来,不少伟人和名人,为了北京城的传承,付出过不少努力。
北京解放前夕,毛泽东提出,应争取与当时北平国民党守将傅作义和谈,以保护清华、燕京等大学,及故宫等文化古迹。在共产党人和一些学者、名流的努力下,傅作义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北京古都得以完整保存。
周恩来的几个重要决策,对北京遗迹的保存,具有非凡的意义。在天安门广场扩建时,他做了智慧的决定:不能拆除正阳门城楼和箭楼。而如今的北海大桥,即原来的金鳌玉虹桥,也是名胜古迹之一,在改建前,拆除和保留两种方案争论激烈,周恩来实地考察之后,做出指示:一砖、一瓦皆不能动,只允许拆掉“金鳌”、“玉虹”两个牌坊。这一决定,既使桥得到了改建,也保留了原桥的特点和造型。
而作者的恩师,候仁之先生,为了保护古城遗迹,也曾呼吁奔走。北京西站规划时,原选址在莲花池,经过候先生的努力奔走,西站向东挪了一百米,成功绕过了莲花池。82岁的他,在看到莲花池的干涸状况后,又写了《莲花池畔再造京门》、《从莲花池到后门桥——保护古城发展起源、改善城市生态环境》等文章,为莲花池的恢复而不断发声,此后不久,市委、市政府投资修复莲花池,并开辟为“莲花池公园”。候先生的举动,正是对他在本文开头所言“北京,是我心中圣城”的实践。
正是这些人的不懈努力,北京作为中国历代都城最后结晶的成就,尽可能地保存下来了。
《北京城》这本书,描述了北京从一个原始聚落,发展为大国帝都的过程,对每一个历史时期中,北京城的选址缘由、规划布局、建筑特点、地位变化、美学意义等等,都作了详尽的阐述,进而追溯了这座伟大城市的文化渊源,也总结了近七十年来,北京建设中的经验与遗憾。这样一部耗费心力的巨著,既是向世人传播美,也是呼吁世人保护美,文字背后所隐藏着的强烈情感,不过是希望在城市建设中,以过去为鉴,处理好发展与传承的关系。
一本《北京城》,也是朱祖希对北京知之愈深,爱之愈切的具体表达。
(作者系朝闻道写作社群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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