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11日 星期三 晴 学校
今天五年级的汉语课，我给学生们做单元测验。为了缓解考试的紧张气氛，我让学生们拿着自己的板凳到办公室前的水泥台上答题。这地方敞亮，有空间、有阳光，是学习和考试的绝佳地点。我也是跟别的老师学的。
在我们学校，学生经常在校园的各个地方学习，坐着的、趴着的、跪着的，什么姿势都有，随心所欲，解放天性。
现在五年级的学生和我之间的磨合越来越熟，导致的结果是，一点不怕我。别说是上课，就连这考试全然不当回事。你看，个个拎着板凳喜笑颜开地就来了，弄得像集体来看电影似的。这些小家伙们，真是没把豆包当干粮、没把村长当干部。
（你看像不像来看电影的）
（室外小考场）
测验开始了，我的要求是，你喜欢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躺着写我都不管，但只有一条，绝不许抄别人的，也不许告诉别的同学答案。
学习好的、老实的学生，都在闷头答自己的卷子。你再看那些学习差的、调皮的学生，就像身上有虫子似的，左扭右扭、左顾右盼。一会儿坐着不得劲，换个姿势，趴着。没过一会儿，又不得劲了，再换个姿势，原地忙的呀。他哪是忙，那是根本不会答，闲的。
南木加最先交了卷，我让先交卷的同学回教室预习新课，下午讲新课。南木加站在我身边，缠着我，问，能不能不讲新课？我说不能。问，能不能不预习新课？我说不能。这两个问题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问我。一开始我以为他故意逗我玩儿，后来我问他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他说他想去踢球。这孩子！
南木加是可爱型的，不是调皮，是顽皮。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在凳子上坐不住，一不留神，就看他一只脚踩凳子上斜倚着。我说他，这怎么还坐成小流氓的样子了。
南木加爱笑，自己会把自己笑得咯咯的。这几天看见他嘴上起了好多的大泡，我用红霉素眼药膏给他抹了抹。别看嘴上起了泡，一点儿不耽误他说话、玩闹和开怀大笑，真是让我佩服。
（手拿鸡蛋的就是南木加，嘴上起了大水泡依然坚强乐观）
南木加上课爱发言，总是抢着说，若是不叫他，可不满意了。如果我让他的同桌扎西措姆来回答问题，南木加会按着扎西措姆的头，不让她站起来，一边按一边自己抢着回答问题。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我都会忍不住笑，这些孩子太可爱了。
南木加交完卷子后，他的哥哥强巴扎西紧跟着也交卷了。其实强巴扎西早就答完了，但一直坐在地上不交卷。
他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他是在等待机会帮他那几个学习不好的小哥们儿传答案。结果被我盯得死死的，无奈，才抱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交了卷子。
这个强巴扎西，精力旺盛得超出我的想象和管辖能力。每堂课我都得喊几回他的名字，不是喊他发言，这小家伙实在是不听话。
就拿昨天上课来说吧。我不许他们上课吃东西，昨天在课上已经惩戒了一个。结果，我看见强巴扎西还是往嘴里塞东西。我先是用眼睛盯着他，不说话。他嬉皮笑脸地冲我笑，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但主要还是无所谓的表情，他知道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往嘴里塞了一把零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坐在第一排，一目了然，我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强巴扎西，吐出来！”因为我声音又响又急，把全班同学吓了一跳。
和这些孩子在一起上课就像上演“警察与小偷”一样，斗智斗勇。
还有桑珠这小子，简直就是演小品的料，那小眼珠子一转，滴溜溜的。他坐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就在我的眼皮底下，现在经常跟我玩眼神儿。昨天在课堂上喝牛奶，我很生气，让他扔了（只剩点底儿了），罚他站着听课。你猜他怎么着？嬉皮笑脸地用眼神儿逗我。这把我气的，让他站门口听课。
（中间这就是桑珠，脸上表情总是这么调皮）
还有那个写“天书”的罗布，也是越来越造次。课上不老实，课下总爱和我搭话（一句汉语不会，跟我说藏语），现在还敢动手动脚的了，时不时地碰我一下或拽我的衣服。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不会真生气，有时是吓唬吓唬他们。只有在批评他们的一刹那会有点真生气，气他们不听话，不好好珍惜时间学习。他们在我的课上虽然有时不听话，但并不是恶意为之，只是觉得有趣、快乐。我总觉得快乐的心情会有助于学习，所以我也尽量借他们这种情绪把知识教给他们，让他们能记住。
今天晚饭后，住校生照例在院子里学习，其实这个时间段出来读书完全是走形势。天越来越冷，越来越黑，所有学生挤在一个地方，搓手跺脚的，怎么可能专心学习。值班老师不是不知道，但我也能理解，在哪里都是冷，在教室外面学生们还有点乐趣，学不学老师们也不太管，就是消磨打发时间罢了。
我从小食堂回办公室时，从五年级学生中间经过。他们今天晚上又打兴奋剂了，全来和我打招呼，有的还伸出手要跟我握手，这在以前是很少有的，以前他们只会傻傻地笑。我也伸出手，握握他们冰凉粗糙的小手。有些男生拽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我就佯装打他们，他们也就势假装和我对打。我再往前走时，落桑南加突然袭击拽我的手，使劲拉着我，差点把我甩个趔趄。
他们坐在台阶下面，办公室在台阶上面。我从上面把一个充气的小鹿轻轻地扔下去，砸在那几个臭小子的头上，把坐在对面的扎西措姆乐得嘎嘎的，终于有人替她报仇了。
（有一天，我把这三只小鹿特意摆个造型拍个照。应该是四个，有一个被次仁德吉老师拿回家占为己有了）
五年级的男女生很有意思，平时在一起总是打打闹闹，一会儿友好相处，一会儿又是你嫌弃我、我嫌弃你。有时上课我让他们男女生分开朗读比赛，男生就会喊，她们，大笨蛋。女生还是羞涩老实，不敢还嘴，只有几个同桌比较熟的，会捶两下自己的男同桌，以示抗议。到这时候，我都会站在女生这边，替她们打抱不平。
你说，和这些可爱的孩子在一起能不快乐吗？总说是支教老师给学生带来了什么什么，其实是这些学生给予老师的更多。对我来说，是他们一直在陪伴我，给予我信心和力量，给我更多笑声和安慰，也是他们让我心里有了更特别的爱。
（永远忘不了这些可爱的笑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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