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吃：和小伙伴涮的那些火锅

“咱们中午吃啥？”

“火锅呗！”

“那晚上呢？”

“这还用说？接着涮！”

每当我和朋友在家聚会，只要是吃火锅，就一定要涮彻底，连最后的汤底都要拿来拌碗面，吃得一干二净才算完事儿。

火锅是留学生日常聚会必不可少的极品美食。我觉得火锅最大优点是包容。两个人可以吃，十个人也可以吃。你想吃什么就涮什么，爱吃素的人就涮菜，爱吃肉的人就涮肉，没什么好顾虑的。人多，涮的食材种类就多，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能下锅涮。曾经我们钓完螃蟹吃火锅，我第一次看朋友涮油条和香菜。这油条涮完了软趴趴的还挺好吃，可这香菜在红汤里涮完了吃到嘴里呛嗓子呀！

在西雅图那会儿，那时候我住在毛奶奶家，不能在人家家里涮，把人家家里弄得乱糟糟的不合适。再说，当着长辈的面儿，我们既不能愉快地吐槽小秘密，也不能痛痛快快地骂大街，实在放不开。所以，只要一有空我就会和朋友去常去的那几家店轮流着涮火锅。

老四川火锅

我和喆喆（这个字念三声zhe，可别念成两声ji）曾一起到西雅图留学。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却在不同的college读书。我在北边，她在南边。严格来说，我比她大两个月，可她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儿却比我显得成熟，时不时地就带我出去吃饭逛街，活脱脱的大姐大照着小妹的赶脚。

喆喆的火锅瘾很大，每隔个几天她就要吃顿火锅，不吃就浑身难受。要是放假没事儿，她甚至可以一日三餐都在家涮锅，只要食材备足了，连涮一个星期不出门都不成问题。

我经常被喆喆以各种理由拉去老四川涮一通。去老四川的前一晚，她准会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今晚少吃，明天早点千万不要吃，留着肚子吃火锅。”

一进老四川的大门，喆喆麻利儿地说：“两位，火锅自助，麻辣锅啊！”你妹的，嘴这么快，也不问问我想吃啥锅。罢了罢了，现在这节骨眼只要能吃饱肚子就成，管它啥汤底呢！饿成这熊样，给我白水涮都没问题。

我俩找个离空调近的地方坐下，她连菜单都没看，直接跟服务员点：“肥牛两盘、五花肉一盘、鱼丸虾丸各一盘、鱼豆腐一盘、火腿一盘、鸡肉片一盘、鱼片一盘、虾滑一盘、牛百叶一盘。”跟说顺口溜似的，不愧是火锅界的老司机啊。等等，咋全是肉呢？这么吃不腻得慌嘛？不过，我完全没意见。

“请问不要点菜吗？”服务员小声地试探着。

“不急，等到最后一轮儿再点。”喆喆淡定地说，还跟我抛了个媚眼儿。那意思就是听姐的准没错。

“你说这大热天的，饭馆里里就咱俩吃火锅自助，会不会很怪？”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其他桌的客人都点凉粉、盖饭之类的简单套餐，吃完就撤。服务员给我们架起火锅，一盘盘的红肉白肉丸子摆了一大桌，周围人忍不住往我们这桌瞅，我都不好意思了。

“管别人干嘛，咱们吃得爽不就好了。”喆喆拿出湿巾擦擦手，熟练地把火调到最大档。

红红火火的麻辣汤底随着温度的升高开始沸腾起来，一层层红辣椒和暗红色的花椒在锅里此起彼伏，麻辣的水蒸汽呼呼地往上窜。倒霉的是，我俩坐在空调旁边，这空调吹着麻辣蒸汽轮番地往脸上扑呀，呛鼻子辣眼睛不说，关键是烧脸！估计这顿吃完了，我俩的脸也废了。

吃火锅，先涮肥牛，这是我俩的老规矩。薄薄的血丝肥牛片下锅不到10秒就熟了，夹起来肥牛片上沾着的红油哗啦啦地往下滴，看着就辣。这时，蘸点儿台湾沙茶酱，麻辣的味道一下子被微甜的沙茶酱遮掩了，口感一下子变得温和了许多。我俩吭哧吭哧地埋头吃，吃完一盘又一盘。不一会儿，第一轮儿点的那些肉全都解决掉了。

吃完第一轮，我已经基本饱了。可喆喆却还意犹未尽，又追加了两盘肥牛。“多吃点，肥牛不占地儿，吃多少都没事儿。”我看她涮得这么香，还是忍不住往嘴里塞。

“吃了这么多的肉，怪腻的，咱们点些菜清清口吧。”我可不想吃肉了。

“成。服务员，麻烦您上冬瓜、金针菇、茼蒿、白菜、土豆、藕片、芋头、粉丝和乌冬面各一份。”喆喆喊道。

尼玛！居然点了这么多菜，还点了主食！我的胃口已经撑得完全吃不消了。服务员露出了一丝惊讶加佩服的表情，拿着笔不禁抖了抖。看着一盘一盘的菜齐刷刷地摆了一桌，我顿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感觉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栽这儿了。

麻辣锅的特点就是，甭管什么食材，只要下锅，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儿。素菜下辣锅后，吃起来只有更麻更辣，把麻辣锅的麻辣发挥到了极致。吃一口菜，要喝一整杯水灭火。毛奶奶曾经提到过红汤涮菜，必须及时喝冰水，看来老人的话必须听啊！我俩拼了老命硬把点的菜给涮了，连最后下锅的面条和粉丝，做成了红灿灿的麻辣粉儿和重庆小面，含着泪塞完。

吃自助的最高境界就是扶着墙进，扶着墙出。只要一吃火锅自助，我们就拼命涮，涮得越多越好，恨不得把所有食材涮个底儿朝翻。总觉得要吃得足够多才算赚到。抱着这种“占便宜没够儿吃亏难受”的心态，到最后就是作死的节奏。哎，No Zuo No Die，Why You Try?以后甭管干啥事儿都悠着点儿，长点儿心吧。

小肥羊火锅

在我儿时的印象中，涮羊肉才是真正的火锅。不过，当时西雅图很多火锅店都只提供肥牛和沙茶酱，虽然味道不差，但偶尔我还是会怀念羊肉那独一无二的山气味儿。一次，不知咋了，我超想吃涮羊肉，就去中国超市找羊肉片，可找了好几家都只能找到肥牛片，费了半天劲儿却看不到羊肉片的影子。所以，只要一回国，爸爸第一站就带我去东来顺儿涮羊肉解解馋。

大三的冬天，Tracy到机场刚接到她妈妈，就直奔我家拉我去吃涮羊肉。我还纳闷哪家饭馆有涮羊肉啊？没想到阿姨竟然从中国把新鲜羊肉片漂洋过海地带到了美国！

到了她家，阿姨把大箱子往地上一放，直接从里面提出一大兜儿血肉模糊的羊肉片和一兜羊骨头。连口气都没喘匀，阿姨就到厨房用羊骨炖高汤，浓浓的山气味窜到房子里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我们的身上都被染上了羊肉味儿。这么强大的“杀伤武器”，海关居然给放行了？阿姨自豪地分享她的攻略：在羊肉片放到保鲜袋，再裹几层的锡纸就成了。原来锡纸还有这么强大的功能！真是涨知识了。

羊骨高汤的味道极其鲜美，碗里撒点儿葱花，浇上一碗汤，喝一口整个心都被融化了。浓郁的高汤里涮出的羊肉片，吃到嘴里格外的香嫩。我们三个人一铆劲儿把所有的羊肉片全涮了，还烙了两张葱油饼当主食吃。最后，我不仅撑得差点儿回不了家，还因为一下子补过劲儿了，火气太大，脸上爆痘。不过，能吃到这么难得美味的涮羊肉，受这点儿罪算什么？

没过多久，在Belleve市新开了一家小肥羊。走进这家小肥羊，就仿佛穿越到国内的高档餐厅一样，从外在装潢到菜品的摆盘都流露出一股迷人的精致。在这样高大上的餐厅涮羊肉，消费当然不便宜。两个人吃火锅的话，随便点个几样肉、菜、主食和小吃，就要100刀左右。纽约的小肥羊也同样齁儿贵，10个人涮两个锅，我们结账的时候一看账单，脸都绿了。竟然要750美金（不含小费）！这恐怕是我有史以来吃得最奢侈的火锅。看来，涮火锅并不是人越多越划算啊。

Belleve这家的小肥羊火锅既可以单点也可以自助。选自助的话，店里规定客人必须在90分钟内必须吃完撤军，这点让我觉得很不爽。第一次听说自己花钱在饭馆吃饭还要限时的。本来吃火锅就是个持久战，大家一边聊天一边涮，越涮越high，热热闹闹的多好。这一限时不要紧，我们吃火锅就跟考试似得，赶赶嘞嘞，心累得都无法愉快的聊天了。

别看它家这么拽，回头客还不少。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只有它家有羊肉涮；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它家的蘸料超全：麻酱、沙茶酱、酱油、蒜蓉辣酱、海鲜酱、红油海椒、韭菜花、花生酱、醋、香油等应有尽有，估计把中国超市里的所有能生吃的酱料全都摆上来了。每次我去调料吧，就仿佛化身为一名酱料大师，用心地调制属于自己的独家酱汁：两勺麻酱铺底，淋上几滴辣椒油，舀半勺醋，半勺酱油，半勺蒜，一勺韭菜花，再撒些香菜收尾。用筷子搅一搅，再用舌尖舔一舔筷子上的酱汁尝尝味道。

小肥羊的火锅很适合北方人吃，白白的浓郁的骨头汤底，葱姜蒜，大枣等驱寒养生食材的精华全都融入高汤中。涮火锅之前，一定要先喝一碗高汤，体内的寒气随着汗液排除体外，浑身上下热乎乎的，很舒服。粉嫩的羊肉卷，下锅滚几下就熟透了，羊肉那独有的山气味在鼻尖环绕。蘸着独家麻酱料，山气味被麻酱神奇地遮掩掉，羊肉的鲜嫩美味在口中留有余香。涮过羊肉片的高汤瞬间升级为滋补羊汤，在这里煮出的普通食材也升级成了高档的药膳，吃进肚子里让人有种大补的满足感。

沸点的臭臭锅

第一次听到“臭臭锅”，我就有点儿不舒服。这臭臭的东西能好吃不？与其说对这样奇葩的臭味儿食物没有感觉，不如说我很怕吃这样的食物，怕给自己造成无法估量的心里阴影。

喆喆觉得既然人家敢拿出来卖，绝对错不了。这名字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刺鼻，没准味道会很赞。不去尝尝，永远不知道它是什么味儿。要是不好吃，以后就不吃了，反正尝过味儿了也不后悔。我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被喆喆说动了。到了沸点，门口挤满了客人，根本进不去店。看来这家店果真名不虚传，没有两把刷子，怎么会这么火？

这家店与其说是火锅，不如说是单人锅仔。这里的锅不是用来涮的，而是把几样食材合理地搭配在一起放在锅里煮。

臭臭锅是这家店的招牌菜，臭味的来源是来自台湾特制的臭豆腐。锅里填满一些半熟的圆白菜、土豆片、木薯粉、年糕片、藕片、肥牛片、溏心蛋，最后铺上几块儿臭豆腐，淋上高汤，连锅端到我面前，点火慢慢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锅里的高汤开始慢慢沸腾起来，一股股刺鼻的臭味儿铺面而来。这个臭味儿让人又爱又恨。 臭的让我神魂颠倒，感觉要窒息了，却能神奇般地激起我的食欲。最终我鼓起勇气，夹了一块儿臭豆腐，闭上眼，捏着鼻子，就像喝难喝的中药一样，一口全部塞到嘴里。臭豆腐果真名不虚传，闻起来奇臭无比，吃起来却格外的香嫩。闻久了这个臭味反而会让人上瘾，恨不得多吃几块儿才够劲儿。臭锅里煮出的食材，味道不仅不臭，还很美味。

臭臭的美食不是人人都懂得其美味，也不是人人都有胆量尝试的。喜欢吃臭臭锅的伙伴，应该算得上“臭味相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