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兆海死了。鹿子霖在看到儿子的讣告后用尽似乎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兆海死了,嘉轩……嘉轩,娃没了……”
两句话道尽鹿子霖的哀恸。尽管鹿子霖奸猾、懦弱,但他内敛却分量深重的父爱令人动容。这样的父爱不仅在白嘉轩身上能看到,在白鹿原其他父亲身上也能看到,更是大多中国式父爱的写照。
我想,《白鹿原》的不朽其中一点就在于,解构每个角色都能找到对应的人格成分,任何时候都能在小说中看到当下人性的缩影。
鹿子霖——本我的缩影
弗洛伊德认为本我是人类心理最原始的部分。本我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自私、冲动、追求享乐。本我是将紧张维持在最低水平的那个“管道工”。
假如来自本我的冲动使得个体意欲接近一个外界的物体或一个特定的人,而碰巧暂不可得,那么,本我可能会产生一种心理意象以满足需要。
鹿子霖为了自己的种种欲望,每天转着心思在白鹿原上掀一场又一场的闹剧。他想象着如何在众人面前考验白嘉轩的人性,以为自己在原上争得威望。他所有的“作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白嘉轩——超我的缩影
人格中的超我负责内化社会价值、道德和观念。超我是另一种类型的管道工,希望所有的阀门在任何时候都是关闭的,甚至希望增加更多的阀门来控制压力。
在这片思想极度封建的土地上,身为族长,白嘉轩为了族人的生计和精神寄托,时刻守护着自己的“正气”,尽力把控着自己的欲望。
白嘉轩对黑娃、鹿子霖以德报怨。他教导儿子以善化恨“一生正气浑不怕”。当所有的怨恨和敌意都化解在宽容中,又怎会有人想要无缘害你呢。
小说结尾,白嘉轩对鹿子霖说“对不起”,他认为鹿子霖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他侵占了那块有白鹿的土地。那只神秘的白鹿象征着“仁义”。白嘉轩庆幸是这块土地赋予自己“仁义”之心。
这也正是白嘉轩人性中的弱点——坚韧的精神依旧寄托于神灵。
鹿三则——自我的缩影
自我是改变压力方向的管道工,他使本我变得可以被接受,至少不会产生问题。
鹿三的一生都在判断“做什么才是自己的本分”。强大的自我能使人心里平衡,远离焦虑。自我一方面协调来自本我的力量,另一方面协调来自抄我的力量。假如和两部分竞争力量中的任何一方超过了自我的力量,那么就会焦虑。
一生为奴的鹿三杀了田小娥,这是传统礼教信念赋予他的力量。但他良知的巨大张力撕扯他的“本分”,我怎么能去杀人呢?最终精神失常。
鹿子霖的人性让人鄙夷,但不可否认大多人的本我更希望活成鹿子霖;确立美好的道德目标和观念的超我,拥有白嘉轩一样至上的人格。而大多时候活成了鹿三,对自己究竟要什么茫然不知,和对传统礼教的无条件遵守。
如果从子女教育来看三对父子关系,或许大多人对理想人生的期盼是这样的,成为白嘉轩,教养出鹿兆鹏和鹿兆海这样的孩子。
电视剧美化小说人物的同时也使这些角色失去了血肉。
小说中鹿兆鹏的存在更像是为了宣告自己的主义和理想。斗父亲,间接逼疯妻子,与害死自己祖父的人称兄道弟,冷情心硬,不成熟、不负责也不择手段,三番四次地怂恿折腾,给身边人带来无尽磨难,却从不收拾残局一味跑路。
而电视剧中的鹿兆鹏怀着改变民族命运的信念,不得不与身边的一切发生冲突,与家,与父亲,与白鹿原禁锢的腐朽思想。
这样的“冲突”在白灵、鹿兆海、黑娃的身上也同样存在。
“爸,你送我去城里上学,让我眼睛睁开了,就不会再闭回去。”白嘉轩怎么也没想到,最宠爱的女儿竟敢违逆自己,背叛世族观念。白灵追随鹿兆鹏,宣告由此开始理想之路。
再来说黑娃,他是白鹿原上唯一一个敢质疑白嘉轩的人。一句“白嘉轩的腰杆听的太硬太直了”,诉尽了他对白嘉轩看似高尚实则腐朽的精神的鄙视。黑娃的一生都在冲破传统礼教。
而白嘉轩的两个儿子,孝文和孝武的成长中没有发生过冲突,他们的自我人格发展被极度压制。
白嘉轩对自己的儿子掺杂了太多感情,以至于后来白孝文的堕落使他感到“这个儿子丢了他的脸,亏了他的心,辜负了他对他的期望。他为孝文丧气败兴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被土匪打断腰杆的劫难”。
白孝文是他的长子,是他名正言顺的族长接班人,白嘉轩竭力用四书五经和“耕读传家”的封建教育方式启蒙白孝文,但这种压抑人性的教育并不能让白孝文完全领会“族长”的意义所在,也就不知其身份的重要性。
白孝文只有与田小娥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到自己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他爸的附属品。
正如精神分析的人格理论中提到,儿童和父母之间的冲突是普遍的、必要的,它甚至是人格发展的一个重要部分。
映射于现实,中国式父亲同样不允许也惧怕孩子与自己发生冲突,要么像鹿三一样不知该怎样管教,要么像白嘉轩一样压制到底。
但,无论哪种父亲,对后辈的慈爱大多掩藏在冷峻的外表下。父与子之间的情感在争吵、冲突、对立中变得细腻、浓厚。
接受父亲的含蓄
不吝啬自己内心的感动
只在父亲节这天说出爱是不够的
试着理解他 原谅他
或许你大了他老了
才会读懂彼此的心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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