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小凌
1
10月，西城又进入了淅淅沥沥的雨季，连绵不断的阴雨给每个人的心里都笼罩上了一层躲不掉的阴霾。来西城两年多，卢心怡倒是和本地人一样，开始习惯下雨不打伞，一件冲锋衣走天下。
可是这会儿的雨实在太大了，噼噼啪啪地打在卢心怡桃红色的Northface上，糊的卢心怡一头一脸的湿冷，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流到脖子里，凉得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赶紧跑到图书馆大门前的屋檐下停住，用冰凉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又用力甩掉冲锋衣帽子上的雨滴。
“这鬼天气！”她咒骂了一声，拉开图书馆单侧的门，扑面而来的暖气夹杂着多人的体味，她微微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沦陷在这温暖中了。
卢心怡刚给大一的小朋友上过课，原本是打算西门外吃碗热乎乎的牛肉汤面的，因为昨晚太累，没有准备今天的午饭。可是一场大雨顿时浇灭了她对面汤的热情，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图书馆随便吃点。
今天图书馆卖小食的柜台排队的学生格外多，想来因为大雨，又正值期中考试的高峰，大家都不愿意离开温暖的图书馆了。卢心怡走到一条长队的末尾，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Cindy姑娘那条略带炫耀口气的九宫格立刻引起了卢心怡的关注。
Cindy是卢心怡一年前选修外系的课时认识的小本，家境优渥，打扮时髦，谈吐犀利，从外表上看非常符合大众对富二代刁蛮小公主的认知。卢心怡一直对她没有太多好感，因为她总是喜欢秀各种party和五彩缤纷的社交活动。卢心怡个性喜静，自然无法理解一个社交女王的生活圈，因此两人礼貌地互加微信后便再无深交。Cindy初夏毕业以后，便去了东部的一所私立学校读master。
卢心怡对Cindy的情感世界一无所知，直到看到这条朋友圈，她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照片里的男主是一个韩国男子——蓬松的短发，单眼皮，清瘦的下巴，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腼腆，而Cindy姑娘踩着10cm的高跟，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边，两人同围着一条巨大的格子围巾，站在一副抽象的巨大画作面前，那场景梦幻地好像电影海报。
2
卢心怡愣住了，心口一下子空了。
她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也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Hi!How’s it going?”
“How can I help you?”
卢心怡终于听到了金发妹子的问候，迷茫地抬起头，才发现已经排到了自己。她结结巴巴“Iwanna”了半天，才终于点上了一杯星巴克和一个三明治，手忙脚乱地从衣兜里掏出卡。前台妹子一直友好地对她微笑，可是她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
李贤宇长得其实并不很像照片里的那个男子，但是同样蓬松的短发，单眼皮，清瘦的下巴，还有一双大长腿，仿佛所有的韩国欧巴都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成品却是千差万别。
卢心怡终于坐了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端起纸杯就喝。
“啊！好烫！”她立刻触电似得放下纸杯，满世界的想找冰水，一想到接水的地方还在楼层深处，她只好放弃了，颓唐地又坐了下来。
舌尖火辣辣地疼，疼得她立刻想起那句“是啊，我结婚了。”
那你也有孩子了吗？
嗯，我儿子已经快三岁了。
既然早就成家立业，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卢心怡右手握着滚烫的咖啡，左手微微颤抖，怎么也暖不起来。
她不相信李贤宇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相信他自己没有走心。在他不经意承认已婚的第二天，他的眼睛里明明充满了歉疚与关切，却仍旧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乐呵呵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准备期末的演讲。卢心怡内心痛苦的要死，可表面上还是嬉皮笑脸地答应了，因为她知道，这是给自己最后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祝小愉说的没错，她就是懦弱，只敢把自己灌醉，宁愿对着一个陌生人掏心掏肺诉说满腔热情，却不敢当面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对我的好难道只是你们韩国欧巴的一贯套路，你为什么要放任我对你越来越依赖，最后却给我火热的心浇一盆冰凉的水。
3
卢心怡刚来美国的时候由于托福口语未达26，又没有通过系里的面试，被强制上了一学期英语课。美国的国际学生虽然数目庞大，但是欧洲南美甚至印度学生的英语水平一般都比较高，卢心怡向周围看了看，发现班里绝大多数都是亚洲面孔。李贤宇刚走进教室时，她还以为他是个中国人，心中无端生出些亲切感。她刚刚出国，仍旧处于四处寻找同胞的无助中。可奇怪的是，他虽然在她身边坐下，却半句中文也不跟她寒暄。直到老师让同学们填写自己的英文水平调查表，她才偷瞄到他写的lastname: Lee。
原来是韩国人。
卢心怡仔细端详了一下李贤宇，发现他长得很像冬季恋歌里的裴勇俊，尽管身着烂大街的深蓝色户外服，仍旧遮掩不住那一股文质彬彬的沉稳气质。
前几次课，卢心怡都不敢和他说话，只知道他是比自己高一级的工程学院的学长。直到两周后，老师喊他们去机房录音，因为从没去过那栋小楼，他俩都去的极早，在楼道里遇到也只是点了个头算打招呼。两人一前一后，在那栋从未踏足的小楼七拐八绕，上上下下跑得气喘吁吁，才终于找到那间小小的教室。李贤宇个子高，从教室门口的小窗往里一望，然后假装愁眉苦脸地对卢心怡摊了摊手：“我们来的太早了。”
两人相视一笑，卢心怡的脸却一直红到了耳后根。
你是宋慧乔吗？
卢心怡疑惑地抬起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英文念法。
李贤宇眼睛都笑弯了：“你们长得很像。”
两年过去了，她早已忘了那栋小楼的名字，也根本不记得李贤宇后来又和她说了些什么，却把她逗得一直咯咯直笑，为她情窦初开的小泉眼注入汩汩涓流。
卢心怡终于啃完了那个三明治，冰凉冰凉的，味同嚼蜡。她鬼使神差地又打开Cindy的朋友圈，有点小恶毒地想，谈什么异国恋，韩国欧巴，真不靠谱。
4
卢心怡用纸巾擦了擦嘴和手，端着半杯未喝完的咖啡，走到图书馆门口，巨大的玻璃扇门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雨势，还有那条岔路口。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经常在那里徘徊。
那时候李贤宇总在那里等她。
她对校园不熟悉，而上英语课的教室离她系楼横跨了大半个校园，要走上十五分钟。她总是走错路，然后迟到，窘迫地站在门口对老师道歉。
有一天下课，李贤宇没有走，一直等到她问完老师问题，才拉她出门，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走一条近路。卢心怡诧异地跟着他，直到穿过一条笔直的小路，一拐弯，就看到了图书馆的大楼，以及不远处的系楼。
“以后我每天上课前十五分钟在这里等你，你就不会迟到啦。”李贤宇笑眯眯地看着她，两手插在裤兜里，眼里闪耀着小男孩求夸奖一般的光芒。
从此以后，他俩总是结伴同行。就在这条岔路口，她曾多次欢喜地奔向他。他温柔体贴，他又博学多才。他愿意和她讨论她初中时候喜欢的韩国明星，听她一板一眼的花痴描述；她喜欢Tofuhouse的甜甜的土豆，他便信誓旦旦地说要教她做他们韩国特色的菜；他还知道中国的国庆节，知道中国的各种政治人文风俗习惯，让她几乎感受不到一丁点文化差异带来的不适。
那时候她天真烂漫，以为找到了韩剧里的白马王子，傻傻地收藏起每一份喜悦和甜蜜，等待花开。可事情的真相来得猝不及防，她什么也不敢做，也什么都不能做。
学期结束，两人最后一次在那个路口告别，她笑着向他挥手，转过头就泪眼模糊。她发誓再也不会借着锻炼身体之名溜去学校的东北角了，那幢气派的大楼，包括楼下大树后隐蔽的长椅，都成了她永不想驻足的伤心之地。
偌大的校园，他们竟然再也没有遇见过。
她已经一年多没再看韩剧了，也再也不去那家TofuHouse了。
5.
雨停了。许多来图书馆避雨的学生都纷纷出门了，校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都过去了。陈年旧事，翻起来最是伤心。这一年多，对于感情甚至人际交往的种种事，她都已经看的越发的淡，时间毕竟是良药，伤口在慢慢地愈合，冬天就要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拍了拍冲锋衣上残留的水滴，正准备推门离开。
一个清秀的男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旁，冲着她挥手打招呼。“哎，卢心怡！好久不见啊。”
“你是，周浩然！” 卢心怡刚刚抚平心绪，很快就陷入了新一轮的尴尬。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能想象出自己那天醉酒后的蠢样子，拉着这位小哥的衣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控诉那位韩国欧巴的欺骗和不负责。她声嘶力竭，不断地质问他自己究竟哪里不好。这位小哥也是一个老实人，不忍心粗暴地推开她，只能任由她拉着袖子，不断地安慰道：“你很好，你很好。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这都是第二天早上祝小愉告诉她的，那天小愉对着她挤鼻子弄眼，简直激发出毕生的演技潜能，一人分饰两角，把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女和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尴尬路人模仿的惟妙惟肖。末了，她还戏谑道：“本大仙给你卜一卦，你俩保准有戏！哈哈哈哈……”
卢心怡莫名其妙：“我俩，我和谁啊？”
“当然是你和那个清秀小哥咯。你没听过，不打不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小愉已经笑得翻滚在了卢心怡的床上。
没想到真被她料中了。两个人很快就在两个月后的西城新春校友聚会上遇见了。卢心怡当然不记得周浩然了，可是周浩然记得她，脸涨得通红，端着个饺子皮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俩见过，在两个月前的一家中餐馆门前。
卢心怡过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差点一口老血喷在锅里刚浮上来的饺子上。
6
她后来很少再参加校友会的活动了，就算去也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一则是怕碰到周浩然尴尬，二则是她本就喜静，受了情伤之后更加不愿意在人群中活动。
但是周浩然那边却对她上了心，那个醉酒女孩的生动身影如同一颗石子打破了沉静的湖面，常常浮现在他眼前，可是与如今这个文静少女的形象大相径庭。他便越发好奇。他们虽然是校友，但是之前素未谋面，直到那次新春校友会，才真正算认识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他次次活动都积极参加，就想着能和这个小他一级的学妹有更深入的接触。遗憾的是，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周浩然见她始终淡淡的，思前想后应该还是女孩子爱面子，也就索性看淡了，毕竟缘分这个东西，是急不来的。他俩各自在各自的世界安好，按部就班地工作，学习，在这个奉行速食爱情的留学圈子里，相安无事地过着单身贵族的生活。
直到刚才，周浩然看到伫立在玻璃门前的卢心怡，眼角眉梢从喜悦到委屈最后慢慢地恢复从容，她虽然极力压制，周浩然还是发现了。这才是那天晚上那个敢爱敢恨的年轻姑娘，而不是一直以来那个如同瓷娃娃一样的淑女。
卢心怡对他羞赧一笑：“刚刚在发呆，不好意思啊。你也来图书馆避雨？刚才那阵雨下的好大，你没有被淋到吧。”
她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慌神，不自觉地多说了几句。
周浩然摇了摇手中的雨伞，突然脑子一热，开玩笑道：“嘿，你刚刚不会又在想那个韩国欧巴吧。”
卢心怡居然没有否认，有点惭愧地红了脸，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慢却用力地点了点头：“被你看到了。遇到点事，就有点儿触景生情。真抱歉，让你见笑了两次。”
这次感情上的挫败，是她一厢情愿看错了人。她除了小愉，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周浩然却是误打误撞成了另一个知情人。此时此刻，她没有掩饰，能痛快地承认自己的懦弱也是一种成长。既然决定了要往前走，又有什么事不能面对的呢。
周浩然却不这么想。把两人的这次对话当做了里程碑似的开局。
7
那天晚上，卢心怡梦见李贤宇了。
梦里面，她穿着最漂亮的红色风衣，痴痴地跟在李贤宇身后，来到他们初识的小楼，七拐八绕，走进一间教室。李贤宇满面春风，告诉她自己特意订了两个小时的教室，帮她修改ppt，帮她练习演讲。她站在投影前，对着自己熟悉的电脑屏幕，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演讲的题目。她急的冷汗直冒，越急越是想不起来，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李贤宇坐在下面越来越不耐烦。终于，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得回家了。我儿子还在等我吃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卢心怡吓得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看到了周浩然23:40的微信——晚安，醉酒女孩。
她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她不是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是她又不愿深想。离上一段单相思明明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要不是昨天陡然回忆起，她或许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和周浩然相处下去。可问题在于，周浩然对她的这一段情史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她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认识对于两人的发展会不会成为日后的阻力。她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第一次感情经历就错付，实在不愿意再次行将踏错。
可是爱情就像龙卷风，不是她想躲就能躲。
8
周浩然对卢心怡的好是润物细无声的。他没有大张旗鼓地送礼表白，而是通过一天一天一点一滴的关怀进入了卢心怡的心。
卢心怡喜欢侦探小说，周浩然就陪她一起读，哪怕她的无心之语，他也愿意寻找出处，不管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还是东野圭吾。渐渐地，卢心怡提到什么，周浩然都能自然而然地接上话，不断地给她惊喜——
“啊！原来这你也知道！竟然你也喜欢这本书！”
就这样，每天晚上的闲聊，成为了两人甜蜜的日常。
卢心怡没有车，极少去中国超市，都是在家附近的美国超市解决。周浩然看在眼里，便借口周末大雨，她不方便一个人去超市为由带她去中国超市买菜。他到了约定时间便早早地等在她家门口，坐在主驾，倾过身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的车门，既怕她打着伞不方便用劲，又舍不得她多淋一点雨。
在此之前，卢心怡从来没有坐过别的男生的副驾，她那时候才知道，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厢里，可以离得那么近。她偷偷地看着周浩然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白皙修长，和他的人长得一般秀气。周浩然一偏过头与她说话，她便装作看风景，躲避他的目光，可心里早就一个劲地在打鼓了。周浩然瞧她害羞脸红，心里也乐开了花。
周浩然还陪她上过几次自习，都是卢心怡告诉他在图书馆，他偷偷跑过去的。第一次他不知道她习惯的座位，在图书馆的一楼到三楼跑了个遍，才在一排巨大的书架后面发现她。卢心怡见他来了，茫然地抬起头问“你怎么来了”，他心中好笑，当然是追你来的。他倒也不说破：“我们有缘呗。”然后便正襟危坐，摸出一沓文献，装模作样地写写画画，其实一个单词也没有看进去。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卢心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这个阳光男孩了。
那天周末，卢心怡像往常一样在图书馆读书，她明明已经暗示过周浩然了，可是他始终没有来。往常他收到微信后二十分钟之内肯定会出现在她身边，假模假式地表示要虔诚地学习。可是今天，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周浩然也没有出现。卢心怡开始坐立难安，她一会儿装作要接水，一会儿装作要上厕所，跑出去偷偷看过好几次，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临近期末，图书馆里都是复习得热火朝天的学生们，卢心怡占了身边的空座，每次一有人经过，她就会心跳加速地抬头，可是每次都是询问她身边能否坐人的捧着厚厚课本的学生。
卢心怡终于坐不住了，气呼呼地收拾好书包回家了。她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喝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直到黄昏时分，周浩然才给她发微信道歉，说自己刚刚被师兄叫走处理实验，仪器出了点小问题，结果忙了一个下午，叫她不要担心。看他发来的那个举着“我错了”小牌的小人，卢心怡噗嗤一声笑了，气也消了大半。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和他这样亲近，亲近到没有他讯息的几个小时，她竟然坐立难安，魂不守舍。卢心怡本就是一个爽快的女孩儿，只不过两年之前的情伤，让她关闭心门太久。这一次，她终于能勇敢一次，投入属于自己的爱情了。
9
卢心怡和周浩然恋爱了。
元旦的校友会上，两个人低调地坐在一起，可还是在几个学姐揶揄的偷笑里败下阵来。抵挡不住群众们的好奇和祝福，周浩然扭扭捏捏地说自己一年多以前就在校友会上对妹子一见钟情，直到前两个月才有机会接触相处，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
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那个醉酒的故事。
校友会长是来西城二十余年的老华侨了，乐呵呵地说：“咱们学校的男生女生都那么优秀，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啦。将来你们俩要结婚了，我给你们证婚，然后请我们西城的校友一起来帮忙。”
大家都笑了。卢心怡的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在周浩然这个阳光大男孩的保护下，她逐渐忘了那个过去的人。周浩然说的对，她值得拥有自己的爱情，谁年轻时候没有碰到过负心人呢。
她终于吃到了那种甜甜的土豆，是周浩然忙活了两个小时为他做的。那天晚上她在实验室加班，周浩然神神秘秘地举了个饭盒说要给她加餐。等她拿了筷子尝了一口，兴奋地眼睛瞪得老大：“你做的？你怎么这么有才？”
“好吃吧！快夸我，快夸我，你男朋友是不是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哈哈哈哈……”周浩然兴奋地像个孩子，卢心怡夹起一块土豆，笑着闹着堵住了他的嘴。
周浩然还陪她看了一部韩剧，就是那个火遍了大江南北的《太阳的后裔》。每星期他们都要就“你老公宋仲基帅还是你男朋友周浩然帅”做一次深刻的辩论。卢心怡永远都说不过他，总是被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为他的幼稚，也为他的成熟。
10
卢心怡再次看到李贤宇已经是第二年的春末，西城终于开始晴朗起来了，温和的微风中飘荡着醉人的花香。这个学期，她上课的教室头一次被安排在了工程学院的大楼里，而她也早已忘了那里的故人。
那天傍晚五点二十，下课铃刚打，学生们就哄闹着准备出门。几个好学的学生一个健步冲上讲台，缠着卢心怡问问题。她没带喘气地连讲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才给这几个学生答完疑。她抬起头，发现教室已经空了，教室门口站着熟悉的周浩然，正在无聊地玩手机，手上还提着她的书包。
有个小男生刚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着卢心怡，八卦兮兮地笑道：“老师，你这么大了还要男朋友来接你啊。”
卢心怡有点无语，又有点得意：“好好回家学习去！”
擦完黑板，关上教室的灯，她和周浩然自然地牵起手，慢悠悠地走到楼道，准备从后门直接走去公交站一起回家。
就在这时，李贤宇形色匆匆地走过两人身边。他猛然间又转过身，惊喜地喊道：“Xinyi！好久不见！”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旁边的周浩然，以及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男朋友？”
卢心怡羞涩地点了点头。在这个阳光大男孩的陪伴下，她已经完全放下了，终于敢大大方方地面对曾经的恋人。
周浩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身边的女孩。她早已收起了冷淡的假面具，渐渐变得开朗又热情。
“祝你们幸福啊！我还要赶着回家接儿子，就先走啦。”李贤宇没有多说，抱歉一笑，便快步离开了。
卢心怡和周浩然相视一笑，他什么也没有问，她也什么也不用解释。
太阳还没有落山，甜蜜依偎的小情侣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李贤宇站在一棵大树后，远远地望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欣慰，又有一丝的酸涩。他的确结过婚，可是他没有告诉卢心怡，自己的妻子在孩子不到一岁时就遇到意外去了，留下他们爷俩。后来他才决定辞职，带着儿子来美国留学，想给自己换一个环境，也想给儿子更好的教育。遇到卢心怡是他从未想过的美丽的差错，可他不能这么自私，横在他们面前的，不仅仅是年纪和国籍的差别，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单身父亲，他不愿意这个小女孩受委屈，不如就让她恨自己吧，恨自己的欺骗，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了心。
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单独相处，卢心怡穿着那件漂亮的红色风衣，失魂落魄地跟着他，他都看到了，但他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一丝不苟地帮她修改ppt和台词。考试时，他看到她神色紧张，似乎顺了好久的气，才终于站在讲台上开始演讲，从第一分钟的磕磕绊绊到最后一分钟的自信满满，一切都如同他帮她排练的样子，他好高兴，也好骄傲。
她那天的样子永远留在了他的心底。
Xinyi，属于你的爱情总会开花。
尾声
Cindy姑娘毕业了。九宫格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她穿着蓝色硕士服，和她的欧巴摆拍的学校里的每一处风景，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得快要满出来的笑容。
卢心怡也跟着傻笑。她看着Cindy姑娘和欧巴这大半年吃喝玩乐的各种日常，两人从最初合照里的小尴尬，到现在毫无顾忌的亲密和默契，诠释了爱情最好的样子——谁说异国恋不靠谱，谁说小公主就喜欢做秀，我就要幸福给你看。
周浩然摸摸卢心怡的头，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宠溺：“行了行了，眼睛都要笑没了。不用羡慕她啊，等你博士毕业了，我也陪你拍！”
“好啊好啊！说话算数！”她听到了自己幸福的心跳。
属于我的爱情，终于开花了，而且开得那么艳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