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一趟老家（五）

散文｜回一趟老家（五）

中午饭是在秀哥的家里吃。我三三二二简单吃一点，便移步到海堤上去。我想看看家乡的海。

村子的后面便是海，涨潮的时候，海水漫到村边，但从来漫不上陆地。有二条小溪流经这里，便汇入海里。所以这里的海水是咸淡相混。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生长的鱼啊虾啊等海鲜产品，肉质鲜嫩，味美可口，是其它地方无法比拟的。

这里原来是一片宽阔的大海，可令人遗憾的是，在围海造田的运动中，占用了很大片的海面，因此海就变得狭了，只留下一条航道行船。当然，我们不能说这是错的，现在看来，可能是错了，但在当时食不果腹的年代，能够多打粮食，解决饥荒问题，是第一要务。所以要客观地看问题，要从历史背景看问题。我虽是凡夫俗子，但我不会走极端。

俗语讲：＂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发挥地理位置优势。临海，就要围绕海来做文章。这也是最实际、最可行的捷径。茫茫大海，是通往世界各地的航道；而海里还缊藏着各种资源，最基本的是鱼类等海产品。

据老父说，村里曾经建造一艘大漁船，命名＂青年号‘’。这艘大漁船除了到海里捕鱼之外，还顺便沿途运送一些物资到各地。因此，村子当时是风生水起，声名远播，兴旺景像可略见一斑。

大漁船在海里颠簸捕捞，经受住大风大浪的考验，一二个月左右，终于满载而归。当大漁船随着上涨的潮水，徐徐驶近村边的时候，眼尖的村民便起脚往村里狂奔，边跑边大声呼叫：

＂大漁船回来啰！大漁船回来啰！‘’

听到通报声，村民便奔走相告，然后就陆陆续续地在村后的一片空地聚拢。村民之所以兴奋，是看到大漁船凯旋而归，压在心里的石头落地，特别是有亲人在船上的乡亲。

你可以想像一下，漁船在茫茫大海里航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遇到飓风，那只能听天由命了。那时的气象预报十分落后，只能根据往年的经验行事。但是老天没有人摸得透，变化莫测，有时晴空万里，突然又风雨大作，就像一个喜闹的小孩，说变就变，毫不讲情。

所以在大海作业，无疑冒着风险，命悬一线。而在陆地上的亲人，总是担惊受怕，恶梦连连，最常见的恶梦是：正当漁船扬帆反程，回到半途时，一场飓风骤然而至，桅断船倾，船员葬身大海，庞然大物鲨鱼张开血盆的大口，一个一个把人呑到肚子里，还可以看见人在鲨鱼的肚子里起脚践踏，终因力气不支而放弃抵抗。

每到半夜因恶梦而吓醒的人们，倏然挺起身呆坐在床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冷汗直冒。当看见漁船平安归来时，村民任由激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流淌。

但是过了不久，漁船又重新启程的时候，心里的煎熬又一次袭来，如此反反复复。生活啊生活！生活就是一个受苦受难的过程！

而满载而归的漁船一路扬帆，在各个港口停泊，添加水和食物，并将咸鱼或鱼干出售，等回到村里的时候，船仓的货物基本是清空，只是留下少量自用。

不过淹制咸鱼的鱼汁还保留一些分给大家。千万不要小看这鱼汁，特别是一种叫做青鳞鱼的鱼汁，金灿灿的，像花生油的颜色一样，营养十分丰富，有通血管功效。在那个年代，鱼汁就是营养品，你只要将鱼汁放在瓷煲里煮开，最好洒几滴花生油在里面，稍冷却之后，一层薄薄的像塑料薄膜一样的海盐凝结浮在上面。此时如果用来混饭吃，那咸香的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其实当时村中很多家庭一日三餐都是这样吃的。所以人们都说，在海边生长的孩子，男的牛高马大，女的粉红飞花，这可能是与吃海味有关。

现在咸鱼汁是难得的经贵食品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