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第一个考期,此时已是北京的深冬,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天气还是冷得有些刺骨,因而大家都希望在枯燥的复习结束之后马上回家过年。庆幸的是,时间总在忙碌的时候会加速溜走,正如大家还保留着高中时候希望通过多做题来取得好成绩的优良传统时,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准备拉起行李箱坐上火车的日子。
半年没回家的赫然,也不觉得家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这份久违的熟悉却让自己感到分外亲切。于惠文会评判自己儿子新买的衣服是不是得体,赫占群会在吃饭的时候不时开一句玩笑试探赫然有没有谈恋爱,于惠文在一旁还会鼓励儿子赶紧找对象,甚至拿出恋爱专项经费来做诱饵,这一番对话让赫如听得咯咯傻笑,虽然大家不明白笑点在哪。话说赫如的变化倒真是不小,除了突飞猛进的身高,她的腐女品味也越发与梁小驹相似。在家里,赫如整日沉浸在腐文化颇重的日本动漫中,在一次被赫然带出去跟梁小驹的聚餐中,赫如跟梁小驹对于这一类主题的动漫聊得很是投机,以至于一顿饭下来赫然插不上几句嘴。面对自己妹妹的这般爱好,赫然担心她会不会哪天也开始像梁小驹一样往自己身上加戏。
虽然大学同学天南海北,可是由于校内网的兴起,大家的动态很容易就能被略知一二。这天赫然就发了一条跟高中同学一起去嵩山滑雪的状态并配上了自己在雪场毫不专业的配图,倒是引来了包括西门晖在内好几位同学的吐槽调侃。当然也有金一旭的,只不过金的关注点是感叹自己家乡不会有这么大的雪。
赫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知道金一旭是江西人,但江西哪里的就不太清楚了。于是就聊起了家乡,金一旭卖了个官司,说他家附近也有一座名山。
“庐山?”赫然立马给了个答案。
“No,No”
“那就是三清山?”赫然又猜了一次。
“Bingo!”
“这俩山,一个是佛教,一个是道教,相差甚远吧……”,赫然刻意地找了个对比。
“也是……”,金一旭看赫然这般评论觉得话中有话,一时无语。赫然也不知怎么继续,想了想还是不要跟金一旭走得太近,就索性道了一句“晚安”。
过年那几天,走亲访友太过热闹让赫然很想清静清静。可真过了正月初七,大人们都开始上班,赫然就只得在家里当起了伙夫,中午还要给赫如做饭,并且自己做的饭也不可口,得不到什么太多的好评。这还回家没一个月的工夫,赫然就想回北京,毕竟那儿的新环境自由自在。
跟梁小驹抱怨自己在家憋得慌的赫然,没想到对方既然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原来梁小驹过两天就要回北京了,因为自己在外面的画室找了一份兼职,所以可以提前回去挣点外快。听赫然这么一通牢骚,梁小驹就想貌似画室老板也给自己提过打杂的小哥春节后回来有点晚,希望能找个小伙子来顶一个礼拜的事儿。赫然自然没有拒绝这份差事,一来可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接触外面的社会,新鲜感十足。于是距离开学还有一个礼拜,赫然就跟梁小驹一起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寒假,返回北京。
列车到达北京西站已是天黑,梁小驹把第二天画室的地址告诉了赫然,便各回各的学校。早回一个礼拜的赫然,心里猜测宿舍应该没人,因为他问过最有可能提前回来做兼职的秦远飞,也被告知不会提前回北京。电梯到了10层,楼道里并非一片黢黑,1006宿舍对面的1009屋里竟亮着灯。赫然把箱子放到自己屋里,便去敲了敲1009宿舍的门,看是谁这几天会跟自己做个伴儿。
打开门的原来是西门大官人,一身家居便装。看到彼此,两人都惊讶于居然会有人提前回学校。
赫然问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要参加岩队组织的露营活动。”
“露营,是住帐篷吗?”赫然想起西门晖好像参加了学校的攀岩社团。
西门晖冲赫然笑着说道:“对,你要试试不?”
“我觉得我可能会拖大家的后腿哦……”无法想象自己在野外帐篷里住一晚情景的赫然客气地说。
“我也这么觉得”,西门晖笑得更咧了,“你回来这么早干嘛?”
“在家闲着无聊,别人帮我找了份兼职,就提前回来了。”
“兼职?做啥的?”
“就是在画室给人打杂。”
“够文艺的,可惜我不会画画,要不然就去给你捧捧场。”
赫然头一低,显出了几分不想献丑的内敛答道:“可别啊。”西门晖每看到赫然收敛的神色,总觉得好笑,只不过此时笑得不像彼时那么空洞。
第二天上午赫然来到了梁小驹告诉他的画室,自己主要负责干一些杂活,清洗颜料盘,打扫卫生一类的,而且每天都上半天班儿,工作时间与梁小驹一致。看似轻松的活,在一天结束之后,也把赫然和梁小驹累得够呛。毕竟现在是寒假时间,有许多家长会带着孩子来培养艺术细胞打发时间,而且小孩最是调皮,喜欢乱画,这就增加了赫然的工作量。赫然倒真希望来得都像某几位客人,真的是对画画略知一二,前来练笔。
工作了几天之后,某天下班,赫然跟梁小驹抱怨:“小孩儿可真够闹腾的。”
“再坚持几天我们店打杂的小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来了哈。”
赫然故作怜悯地瞅了一眼梁小驹说:“那你不还得对付那帮小孩儿吗?”
“打工挣钱吗~不过等寒假开学应该就好了,估计到时候就是大人来得多了。”
听到“大人”这个词,赫然饶有兴致地跟梁小驹说道:“诶?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画室这几天老来的那个男生虽然画的不咋的,但人长的挺帅的。”
梁小驹顿了一下,说道:“有吗?”
“你不觉得吗?他画的时候也不找人辅导,最后也画不出个什么鬼。”赫然略显疑惑。
“没太注意额……”说着梁小驹就把赫然带进了一家女装店,让他帮着参谋一件外套。
次日早上起床,赫然收到了梁小驹发来的一条信息,大概是说她身体不适,想在宿舍休息,今天就不去画室了。表达关心之后,赫然自个儿去了画室,即便今天天气有些阴冷。
这天上午也的确累得够呛,来的竟然全是小孩儿,一个大人都没有,就连前几天坚持来的那个帅哥也或许因为天气不佳不见了踪影。结束了早班,下午赫然就早早地回到了宿舍,暗淡的天色跟房间的暖气为睡觉提供了绝佳的环境,躺床上不久赫然就进入了梦乡。
“咚咚咚……”不知是梦里的桥段还是现实,赫然恍恍惚惚听见一阵敲门声,又持续了几下,赫然这才睡眼惺忪地意识过来真有人在敲门,便懒洋洋地问道:“谁啊?”
“是我,你在屋里?”门外的西门晖答道。
赫然用疲倦的音色慢吞吞地说道:“嗯……刚才在睡觉。”
“没事儿,你先睡吧”,紧接着传来西门晖回屋的声音。
在床上晕晕乎乎躺了好一阵子的赫然才慢慢回过神来,心里寻思西门晖刚才来找自己虽然没照面,但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没有起伏,大概是有些事情,一会儿得过去看看,即便是出于礼貌。
轻轻推开1009宿舍的门,里面散发着一股淡淡皂香,不同于沐浴液的浓郁,味道很淡但却感觉很烈。刚洗完澡的西门晖头发还有些湿,双腿搭在桌子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头微微仰起,映着窗外冷冷的暮色,颈上凸显出喉结紧绷的轮廓。
“睡着了?”赫然轻声问道。
西门晖缓缓地睁开双眼,扭过头来,“哦,没有。”
“你们露营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结束了,一下子放松挺多。”西门晖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还在兼职吗?”
“明天下午就是最后一次了。”
西门晖提议说:“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
“行啊,吃啥你定”,赫然愉快的回答让冷清的宿舍添了几分暖意。
“后海有家铜锅涮肉不错,走,我请你”,西门晖直接把早已准备好的建议提了出来。
二月的北京依旧寒气袭人,尤其是在阴天晚上的后海,人流与灯火都掩不住从结冰的湖面蹿出的凉气,而这也恰恰是吃铜锅涮肉最好的时节。铜锅的热气配合着羊肉的温补把寒意驱赶得干干净净,让人心生惬意。
想着窗外的温度,赫然关切地问道:“这几天你都住帐篷吗?”
“就住了一晚上。”
赫然夹着叹服的语气说,“不冷吗?”
“还好,睡袋是羽绒的。”西门晖不以为然。
赫然还是无法想象这样的经历又问道:“那吃的都是冷食吗?”
“带了生火的器具,能煮泡面。”说罢,西门晖夹了几片羊肉就着麻酱吃了一大口。
“这样啊,”赫然不急不慢地把方才晾了一下的冻豆腐抿到了嘴里,又补充道:“你多吃点肉,一定饿坏了。”
西门晖左嘴角斜斜上扬地笑了一下,又夹了一筷头羊肉送到了嘴里。赫然又朝西门晖那边儿锅里下了些羊肉片儿,给自己这边儿涮了些大白菜。本以为西门晖会说声谢谢,结果对方却意外地来了句:“你谈过恋爱吗?”
赫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似乎是察觉出了对方语气里夹杂着些心事想说,赫然也反问道:“你呢?”
西门晖停下了夹菜的双箸,头也没抬地来了句:“谈过,吹了。”
看得出对方是真把自己当朋友想跟自己谈心,赫然继续关心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大学前,”西门晖继续边吃边说,“其实我这次去露营多少跟这个有点儿关系。我想给这事儿做个了结。”
“怎么做呢?”赫然面露疑云。
“没啥,就是把两人以前的一些东西留在山上了。”西门晖抬头看了眼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眼神中露出一些内容。
听到这番话,赫然盯着刚捞出的大白菜,想了片刻,对西门晖说:“其实你还是挺上心的。”
西门晖有些好奇:“不至于,我觉得都结束了,倒是很放松。”
赫然笑了一下:“有句歌词是‘用沉默埋葬了过去’,你对待这件事情一切的举动都证明你还在上心。”
西门晖也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懂,我这样做就是决心忘了以前,也许之前还会想,但我这次彻底想明白了以后就感觉很轻松,一切都是过去。”
看着对方坚定的表情,赫然端起水杯说道:“好”,两人互碰了一下,大喝了一口,虽然里面只是白开水。
西门晖瞅了一眼赫然说:“你长这么好看就真没谈过?”
这话说得赫然有些接不上来,只不自信地说道:“真没谈过。”
西门晖摇了摇头,笑着说:“看明年过生日你是不是还得跟我一起。”
赫然话锋一转:“也许你明年就有人了,大官人。”
“我没那个心情。”说着,西门晖擦了一下嘴,对服务员喊了声:“买单”。
虽然西门晖再三说要他请客,赫然还是坚持AA,把一半的钱塞到了西门晖手里。
窗外飘落着细小的雪花,一出饭店,羽绒服还敞着怀的西门晖打了下寒颤,豪爽地说道:“真凉快,够轻松。”说罢,西门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赫然,裹着个机车皮外套,厚厚的围巾绕着脖子打了个结,便好奇地问道;“你穿的冷不?”
赫然自信地说:“不冷啊,我本身就抗冻,刚吃了火锅还觉得挺暖和的。”
“也是,貌似你们这些身材精瘦的,不管男孩女孩都穿的不厚”,西门晖又打量了一眼赫然,“要不然咱们沿河边走到前头的大路口再打车吧?”
赫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当晚回到宿舍已是快12点。
“赫然”
“到!”
“张宁玉”
“到!”
……
“西门晖”
“到!”
……
“孙天齐”
“到!
……”
开学第一周的班会上,辅导员首先点名检查了考勤。点完到之后,辅导员说:“刚才是按照上学期的成绩排名顺序点的到,大家应该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们的学习成绩会和研究生保送直接挂钩,希望大家一定要端正态度。”
听到这么一说,好多人的目光投到了赫然,因为他刚才位列第一。这一份关注让赫然表面上有些羞涩,但其实内心颇有几分自豪。靠着自己依稀的记忆,赫然觉得自己熟络的这几个人成绩都不错,貌似西门晖,孙天齐,秦远飞也都是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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