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大多要寄情于月光。
――从李白那一句“床前明月光”里的清婉悠扬,到苏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怀月思乡。
百年前的书生先贤在角楼上远望,漆暗的广宇里是一弯梦的静朗。
而我偏从那万古的月光里瞥见一层薄然沉寂的影,竟不知是月影罩着月光,又或是月光要依着那影,静静地融成一种虚无而温暖的情境了。
我却是着实偏爱那抹月影了。
月影,是来去无踪的静。
初月之时远看着是清浅的,到了满月的夜半便有了如纱的芒。而在望不清是初月或是满月的光景,却又悄悄离了那轮月,与远空的云融成了温白的样,叫人生惑以为是离去了,或是藏匿了,而实则,月影还是月影啊。
于无常中久光,世事像极了月影的样。
曾醉笑年华的故友干下那壶泪酿的苦酒,只与云彩轻挥衣袖,看似是命隔山海的永别,而绝世的温暖,却如魂灵的力量般,是久香不尽散的逸。
而你只用以一瞬回头,初识的温婉少女仍能一笑挽清风。
月影,亦是凡庸而出彩的。
或许无人目及它,唯一的恩赐便只是中秋赏月时的轻轻一撇眼罢。它总藏在月光的肌理里,化作似光亦似影的神妙之境。而它亦从未容许暗淡,只醉于迷离的光里,亦要做世间最骄傲的月影了。
或许是芸芸众生,或许是日日奔波的普通人,或许是偷偷地骄傲,或许又是在微小里有自己的风骨的人。
如世间千万棵为稚花的笑而日夜烦忧的老树苗。
如衣食匮乏的农民,在黄土上刨地,匆匆间望见人间富贵的华夏,却自知世间本无无需奉献便徒手摘得的花。他们在纯朴里有永世的高贵,那样的高贵,是优于万众的自尊之美。
寂夜的月影,仍是那般清浅与飘渺的静。融过来,又飘到远际,时光流去,温柔得好似都没了声音。
我踏着太白东坡的足印,望着生命的旮旯里一弯清和的月影,那月影,便是那如梦,亦如万千个你我的――那样敬畏着世界又热爱着世界的初心。
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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