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这是S城最奢华盛大的婚礼,宴会厅中溢光流彩,乐声悠扬。
新郎单膝跪地,轻轻牵起新娘左手,拿出婚戒,二指轻捏,慢慢伸向新娘的无名指。
新娘转头望向父母的座位,目光满中满是征询的意味。
即将离家的女儿需要父母的祝福。
母亲坚定的点头,父亲眼角闪着泪花。
“为他们欢呼,为他们喝彩,为他们的幸福的结合,让我们再次献上最热烈的掌声。”司仪亢奋地致辞。
掌声响起,新郎将戒指带在新娘指头,新娘害羞的笑了,又回头往着父母的所在。
“此时此刻,我不禁要吟唱一曲。”司仪继续道。
台下观众听到这小品中熟悉的台词,哄笑一阵。
“新郎请保持住你今生最帅的姿势,music!”
“他将是你的新郎 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司仪的歌声缠绵,似乎比新郎还深情,比新娘更幸福。
果然是本市最好的司仪,熟悉的歌词曲调逗引着来宾们哼唱起来,全场气氛热烈。司仪满怀捧着毛绒玩具,不时抛出一只,在场的孩子们无不尖叫兴奋。
在满场热烈中,新娘的父亲无疑是最落寞的人,他满脸泪痕。
当司仪的《给你们》唱到“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时。
父亲掩面而哭,哭声越来越大。
“别搁这现眼!”母亲恨恨的说道。
父亲强打精神,端坐起来,抬头远远的看着女儿,女儿也在望着他,眼神中不再是期望而是哀怨。
母亲冷冷的盯着父亲,餐桌上银质餐具泛着寒光。
从来对母亲察言观色的父亲,对周围的环境已没有了感知力,他思绪如海,人被淹没在追忆往事的狂潮之中。
十多年前,岳父岳母、妻弟一家驾车出游突发车祸。只有侄女侥幸存活。老婆痛不欲生,彼时那人世上,娘家一脉只有她和这个侄女了。
恰好他和妻子无儿无女,两人已经四十多岁,也没了生养孩子的念头。
夫妻俩将侄女接到家里,尽心抚养,视如己出,又举家搬到S城,办了领养手续,不但让孩子免了睹物思人的痛楚,又再法律上完成了一家亲的关系。
那一年,侄女13岁,正值豆蔻年华。十几年来父女情深,今朝嫁做人妇,怎不痛心。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歌声情深意长。
父亲滚珠似的落下泪来。
母亲没有看婚礼一眼,她凝望着眼前的丈夫。
一年前的一天,侄女来到公司办公室告诉姑姑自己意外怀孕,已经三个月,肚子快藏不住了。
“妈,我该怎么办?”女儿苦恼着。
姑姑并不当回事:“你们现在年轻人赶上好时候了,未婚先孕搁现在,还是个事?说,小伙子是谁,他不来,我去给你提亲,你也不用往外嫁,让他来咱家,东城的房子给你们做婚房。”
侄女破涕为笑。“妈,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青年男女自由恋爱,正常的,有什么好生气,我还得高兴呢,等不及抱孙子咧,咱刘家就咱娘俩了,现在才添一口人,我心里欢喜。”
侄女慢慢说道:“男方有家庭,估计离不掉婚。”
“哎呦喂!”姑姑失声叫到,“你疯了吗!你是找不到男朋友,还是被鬼迷了心窍,他是不是骗你说自己是单身?谁?我找人弄他!”
侄女哽咽起来:“没人骗我,是我自己傻。”
姑姑看着心疼:“好好,不要紧,孩子生下来,我养,我把你养这么好,还愁再养一个?现在打掉太伤身子,留着吧。”
侄女点头答应。
“只是”,姑姑正色说道,“你这做小三可不行,被人发现还不打断你的腿,剥了你的皮?必须跟那男人断掉!我给你找个好的,公司里就有不少,给你物色物色。”
“嗯。”侄女答应到。
“不准跟任何人说,包括你爸!”姑姑交代道。
孩子在六个月上头成了死胎。
手术之后,侄女身形消瘦,精神衰弱。
姑姑去探望时,看着侄女苍白的嘴唇,衰颓的面容,心疼地流下许多眼泪。
临走时,病房医生闫蕾,姑姑的大学同学,把她拉到办公室说了一番话:“芹姐,咱姊妹俩当年可是无话不说的,我是口直心快,你知道的,有个事我跟你说说,你得注意一下。”
“神神秘秘的,你一这样说话我就知道没好事,说吧,你姐啥没见过,你能讲出啥塌天的事来?”说完,刘芹哈哈笑起来。
这是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大学毕业后刘芹留在家乡帮父亲打理医疗器械生意,闫蕾则入职S市最好的医院妇产科,如今已经是主任医师、科室主任。
“我觉得,大哥跟你侄女关系不正常。”
刘芹瞪大了双眼。
“大哥在这守了两天两夜,两个人一会哭一会笑,还吵架!我一开始觉得,你们都是当亲生女儿带大的,父女情深也正常,可我昨天半夜查房的时候,我从她病房门口过,从门上玻璃往里一看,大哥手里盘着你侄女的头发,用鼻子使劲闻,你侄女还搂着大哥的脖子,把脸贴着大哥的脸,我吓坏了,赶紧推门进去。”
话没说完,刘芹瘫坐在椅子上。
闫蕾赶紧扶着,待坐稳之后,给刘芹盛了一杯水,“他俩看我来,反应极不正常!”
刘芹眯着眼,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了。
许久之后,刘芹睁开眼睛起身要走。
“芹姐,我是心疼老爷子啊,他对我有恩,没有他我也上不了大学进不来这家医院。你家这么大产业,得交给贴心人才是。”
“谢谢。”刘芹有气无力的说道,人已站在办公室门口,愣在原地。
闫蕾把刘芹扶住,请了假送刘芹回家。
路上,闫蕾看刘芹精神缓和,张口要问什么,又闭嘴咽了回去。
闫蕾趁机问道:“都说女人直觉准,这么多年你就没感觉到什么吗?”
是有感觉的,但刘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是那么刺眼那么恶心。丈夫对侄女刘茹过度地殷勤关爱,曾让她很不舒服。她不是没撞破过两人亲昵的举动,两个人的反应也确实很不正常,现在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了。
刘芹仰面靠在汽车里,窗外夕阳柔和,余辉却灿烂刺眼。
“许德声!”刘芹长叹一声,眼泪不觉滚了下来。
“请起身。”司仪左手搀起新郎,又面向来宾,“这首歌我故意唱了好久,我看到新郎纹丝不动,保持着世界上最动人的姿势,说明了什么?说明情比磐石,心比志坚。还说明什么呢?”司仪故意顿了一下,来宾们安静地听着,“说明,够持久!”
台下又一阵哄笑,还有来自伴郎团的口哨声。
许德声坐不住了,他已无法控制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全身颤抖着。
“请亲吻你的新娘。”司仪指挥道,“全场小朋友们请闭眼。”
小孩子害怕地捂住双眼,从指缝里看。
刘芹一把拉住丈夫:“坐下!”她命令到,许德声没有听到。
直到现在、此刻,她也不愿意相信丈夫和侄女的丑事,只要刘茹能顺利完成婚礼,明天远嫁他乡,一切都让它过去,可是许德声似乎已经疯狂。
刘茹避开了新郎,她没有让新郎亲吻他的新娘。
刘茹挣开新新郎的手,转身朝父母席上跑来,来宾们愣住了。
“德声。”刘茹哭着喊道。
“茹。”许德声失声叫了出来。
一股热血冲向刘芹的大脑,胸口剧烈起伏,嘴唇颤抖,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银质餐刀,抢到丈夫和侄女中间,只一把,把餐刀插进丈夫的脖子,血溅到刘芹脸上,她干嚎一声呆立在原地。
全场尖叫起来,桌椅餐具碰撞倒地,一片狼藉。
有几个男人反应过来,把刘芹“控制”住,刘芹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几个男人把他搀到旁边的备餐室里。
许德声躺在新娘腿上,餐刀还在喉咙里插着,刘茹不知所措地把刀拔了出来,鲜血一下涌出来,染红了新娘雪一样的婚纱。
新娘哀嚎了几声。
然后俯身用嘴唇触碰许德声的耳垂,又把嘴贴在姑父的耳边,声音温柔:“你占刘家的东西,还玩刘家的女人,值了吧?”
许德声惊得瞳孔放大,看着刘茹冷峻的脸,眼里渐渐失去光彩。
这个深情的姑父、假意的父亲,刘家的外人,死了,只剩下一袭血红的婚纱。
十多年前,一个夏日雨夜,许德声回到家中,房间里充满了青春少女的气息,许德声贪婪的呼吸着,悄声走向浴室。
浴室内刘茹浅声吟唱,许德声关掉外面所有灯光,站到浴室门口,浴室内灯影照在许德声脸上,水声淋漓,他看着,听着,面目变得狰狞。
那晚,刘茹害怕极了,她拼命反抗,结果被姑父用皮带毒打一顿,只得顺从了。
后来刘茹被这个男人的痴情迷惑,心软过,心动过。但是刘茹从未忘记过自己曾是待宰的羔羊,是这个男人毀了她的一生。
现在,她不愿再做这个男人的玩偶,趁着婚礼,她要让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身败名裂,让自己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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