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区在山脚下，高三一个年级在那里。第一次接触到老校区的人是我还在高一的时候。
那时候每周一晚上七点都要到高二前面的篮球场上举行升国旗，国旗下的演讲，校长或主任训话开大晨会，发文明班级流动红旗。
有一天早上我挤在人群里去参加晨会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拉住了我。
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的哥哥，住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也就算是邻居吧。
印象里，他算得上是一个帅哥，一米八的身高，他眼睛很大，是那种明显的双眼皮，配上笑起来温润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咦？还真是你呀？小安然？”
“额……啊，瑜哥哥你怎么在这？”
“我在老校区，听我妹说你在这，今天恰巧过来就想着找找看，没准能碰上你，还真被我碰到了……”
“那你今天来新校区有什么事？”
“我今天要做国旗下的演讲，下次去老校区的时候找我。”
那是我第一次我第一次接触到老校区的人，那时候我刚上高一，他刚上高三，等我要上高二的那年，暑假补课的时候，我在学校长长的大大的红底照片展示出来的优秀高考成绩的学生名单里发现了他的照片和名字。一个60×80厘米的木板，底下有长长的支架支撑着，木板上是照片，名字，简介以及所考的分数。
后来我月假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他，他竟然没去读大学，选择了复读。
等到那次搬着凳子排着长长的队伍下山去老校区二楼的食堂听演讲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迈进老校区的大门。
1500人拿着板凳排着长队下山的样子，也颇有长征的意味了。
是一个年轻人的宣讲会，具体讲的什么，我也早不记得了，只记得天气闷热，一大屋子乌泱乌泱的黑脑袋，讲到群情激昂的时候，一大群人在那叫好。
应该是一个年轻的作家。那时候年轻有为的作家经常到高中举行宣讲会，一场精心准备的励志演讲，最后签售两本他的书。
事实上在新校区也有过一次签售会，我没有买他的书，印象中好像26块钱一本，也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和书名。事实上买书的同学并不会太多，我们高中的时候，生活费有限，买书是一笔额外的支出，也许需要一点闲钱，而我们钱总是不够用。
演讲结束，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去。我搬着凳子去篮球场上看毛毛队打球，队员已经凑不齐了，打起来也不再是挥汗如雨，倒是有点意兴阑珊的意思。
高三了，一切课外活动似乎都是不应该的。
“现在打的越来越少了，以后估计会更少了。”
“高三压力山大，就算你觉得偶尔打下没什么，你周围的环境也会给你一种压迫感，父母的期待老师的督促都会让你打球的时候有种负罪感。”
我听着他们的话，却无法感同身受。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就对我们说，如果高中学习是一场八百米赛跑，现在的每一步都在为最后的高三冲刺奠定基础。高三就是冲刺了，但我还在高二，还体会不到那样的紧迫感。
等到没多久，毛毛队举行散场会的时候，我只有深深地失落感，这个在我心中战无不胜的队伍就要散场了。
印象中的那一天应该下着大雨，地面都湿透了，气再足的篮球碰上沾满水的地面也要被水粘住，弹不起来了。
高三的环境就是地上的那滩水，再灵动跳跃活泼可爱的心，在那样的氛围里也欢脱不了。
但那时候我还感受不到那样的压抑，只感受到青春散场时的无奈和落寞。
一向桀骜不驯的队长和他的队员们抱头痛哭流涕。
等到离开的时候，我问队长，“以后有机会还会打球吗？”
“打，怎么不打，奋斗完这几个月，哥们还是篮球场上的一条好汉。”
我们哈哈一笑。
关于邻居家的哥哥，后来我从家人口中听到了他的故事。他读高二的时候，经常偷溜出来去网吧打游戏，一打打一夜，后来被学校发现，三令五申屡教不改，让他爸爸把他领回家了。
他爸爸一声不吭带着他去了自己挣钱养家的地方，干起了养家糊口的行当，委实辛苦。他体会到家人的辛苦，回到学校，改邪归正，埋头苦读。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妈那时候跟我说。
付出就有回报，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
他第一次高考考的还不错，二本压线，所以我在光荣版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也委实替他高兴了一阵，告诉当时身边和我一起看榜的同学，这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当然，这可能又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
但他估计是想走个好学校，所以选择了复读。所以那年我高二月假回家的时候，手拿两个小可爱多甜筒冰淇淋的时候又遇到了他，他骑着电动车带了我一段，聊了几句。
但复读后的那一年，他考得并不理想，不如第一次考得好，后来具体走了什么学校我就不知道了，听我妈说大概是只走了一个普通的专科学校。
那年暑假他在河边钓鱼的时候遇到了我弟弟，还问了我弟关于我的事，不过这都是我弟偶然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据说去了北京。
老校区有些破旧，它坐落在十字街道的一个尽头，出了校门就是上山的一个大斜坡。
我一到老校区就晕头转向，所以一直不明白它的门究竟对着什么方向。
那个大斜坡我倒是印象很深，木子同学第一次骑车带着我的时候，他努力在人群中平衡方向的样子让我觉得很踏实。
虽然后来我不想让他辛苦，上坡的时候就自己跳下来。
但他在人群里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的样子却一直印在我心里。那样的踏实感和安全感在此后也陪伴了我很多年。
大概就是小心翼翼被人呵护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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