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荜子的奇妙夏日:不存在的电波

荜子的奇妙夏日:不存在的电波

作者: 石阕 | 来源:发表于2019-02-28 22:11 被阅读46次

    夏日的清晨,我做了一个梦。

    在幽静漆黑的黑夜里,我独自一个人爬着高耸的石阶。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我只是徒劳地爬着,爬着。爬了不知道多久,我停下来,蹲在地上痛哭:“我好累啊!我好孤独啊!”眼泪浸湿了手掌。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也蹲下来哭泣,“我好累啊!我好孤独啊!”我们两个聚在一起,眼泪快流成了河。

    醒来,夏日的清晨还是如此炎热逼人。我精疲力尽的躺着,看着窗外跑进来的泛着白色尘埃的光,伸出手,试图去捕捉它们。

    “荜子,妈妈做你了最爱吃的吐司面包,快起来了。”妈妈的声音还是如此清脆洪亮,打破了清晨的宁寂。

    “荜子,你不去游泳班了吗?”妈妈盛了一杯红茶,递给我。

    “不去......”暑气已经渐渐升起,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增添了夏日的燥热,真是烦死了,我嘀咕着。

    “你阿荣表姐今天要来做客,你高不高兴?”妈妈笑眯眯的问我。

    “表姐......真是麻烦”,我心里想着,对妈妈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表姐阿荣是两个星期前结婚的,我和妈妈去教堂参加了她的婚礼。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头上戴着一朵白色雪莲花,挽着新郎,笑得很开心。阿荣的美丽,在我看来,是虚假的美丽罢了。我心情糟糕,看着满桌子的扇贝、干虾、玉米浓汤,毫无食欲。

    阿荣是和表姐夫闪婚的,他们相亲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阿荣是有男朋友的——一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四郎。四郎长的高高瘦瘦,戴着副眼镜,说话细声细气,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对于四郎是很有好感的,他每次和表姐来我们家都会给我带礼物,还承诺过要带我滑雪和钓鱼。不过,看样子我们永远去不成了。

    我心底有很多话想要问表姐,比如你突然结婚了,四郎怎么办?你嫁给的这个相亲的男人,你真的爱他吗?看着周围喧闹的环境,表姐雀跃欢快的表情,我站起来,拾起一个黄色杨梅果,放进嘴巴里,酸酸的滋味顺着喉咙涌入到全身。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坐下了。

    幸福的表姐与木讷的表姐夫走后,妈妈在厨房洗涮餐具,我提溜着表姐夫送我的收音机,“噔噔蹬”跑到我的房间。

    我坐到小书桌前,打开小巧的收音机,调到教育频道,准备听会英语。

    夜色阑珊,路旁的几竿路灯散发着微微黄晕的光,照到书桌上,和窗外树枝的影子相缠绕,透露着夜的莫测。

    “沙沙”的调频声中,我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吓了一跳,抬头望了望四周,除了夜风和树上聒噪的蝉鸣,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滋滋”的杂音响起,收音机又回归到“沙沙”作响的空频状态。

    我奇怪的晃了晃收音机,然后用手指使劲敲了敲,还是“沙沙”地响,仿佛我刚才听到的是幻觉。

    我小心把收音机放到耳边,“我好恨啊,他们全都背叛了我,我不会原谅他们......”我身体猛然一悚,把收音机移开耳边。

    窗外有习习凉风吹进来,夹杂着墙外辛夷花的香味,让我清醒了一些。“是什么人在说话?是我无意中进入别人的频道了吗?”我猜想着,但仍全神听着收音机中女人的声音。

    “我的闺蜜,也是我的舍友,我一直把她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可是,她竟然背着我做那种事,我好恨!”收音机中的女人语调凶狠,声音沙哑,好似在诉说一件很令人气愤的事情。

    她继续絮絮叨叨的述说,我屏住了呼吸,悄悄溜到门口,插上门锁,带着窥听别人秘密的喜悦,回来躺在床上,用我的小手捂住嘴巴,静静的倾听。

    原来她的闺蜜叫彤彤,平常喜欢逛街购物,但是家中条件不富裕,经常向她借钱,她每次都慷慨借给她,也没有让她还过钱。就这样,她们俩渐渐熟悉了起来,成了好姐妹,还经常一起出去玩,一起逛街购物,每次都是她付钱。

    但是,她发现彤彤的举止越来越可疑。有一次,她把刚买的连衣裙放在宿舍,出去一趟回来后,发现连衣裙被人撕裂了,宿舍里只有彤彤一个人。彤彤说,她没看到有人进来,自然自己也没有撕坏她的裙子。

    她开始怀疑起彤彤来,并渐渐和她疏远了。再后来有一次,她买了一瓶饮料放在宿舍,上完课回来喝的时候发现味道怪怪的,仔细检查,发现有人在里面吐了唾沫。她愤怒地回头,发现彤彤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发现她回头,急忙把视线转向别处。从此,她便与彤彤交恶了,不再与她说话。她还发现,彤彤经常在私底下打听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像个小八婆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小八婆”是什么意思)。

    收音机中的声音时断时续,终于在这里结束了。“滋滋”的电波声像树上的知了被捏住一样发出悲鸣,却是再没有她的喋喋不休了。

    我把身上的毯子扯开,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是汗津津的,沾湿了一大片床单,我却恍然不觉,沉浸在探听别人秘密的满足感中。

    门外传来妈妈的敲门声,“荜子,该睡觉了,明天还有补习班要上呢!”

    “补习班......真是麻烦”,我小声嘟囔了着,回了妈妈一句“知道了”,然后关掉收音机,带着偷听别人私密的禁忌的快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纯净的仿佛我收藏盒中的彩色玻璃球。我走出家门,闻着院子里三叶草和月见草的甘香味,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放学后,我的情绪如同断崖一样,低落到了谷底。又要去补习班了。

    补习班上到从晚上六点上到九点,中间休息十五分钟。今天的课程是注意力集中训练课,所以还比较轻松。休息时间,我和其他同学聚在一起,开心的闲聊。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收音机里面调频教育频道的时候,有时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向他们问道。

    周围几个同学都一脸惊恐地看着我,“现在很晚了,荜子不要吓我们啊!”

    我看着他们不安的表情,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也有可能收音机无意中接收到别人的信号了,谁说一定是那种恐怖的怪谈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下班后,我正收拾着东西,一个同学鬼鬼祟祟的靠近我。

    他是我后边的一个男同学——布浓,高高瘦瘦,穿着蓝色Polo衫。

    “荜子同学,其实......我听朋友说过,他的一个同学搜索教育频道时,也曾听到过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抱怨愤恨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将书本放在桌子上,惊异地抬头看着他。

    布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眼睛看向别处,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我听他说,最好把收音机关上,别听她说话。就算不小心听到了,也要闭着嘴巴,不要试着和她讲话,否则......”

    “否则会怎样?”中央的白炽灯发出迷离炫目的光,我突然想闭上眼睛。

    “我也不知道,我听他说,他的那个偷听电波女人说话的朋友,后来失踪了......”

    我昏昏沉沉走出教室,夜的漆黑瞬间拢住了我,我突然生出一股厌恶。这并非是单纯讨厌夜,而是讨厌那种刚进教室时外面是白天,出来时已经是黑夜的感觉。

    泛着黄色光晕的招牌下,传来一股烧麦的味道。街对面的水果店的门帘拉下了三分之一,表示正在关门,剩下的三分之二的缝隙处透漏着迷离的微光。旁边的面包店已经关门了,几丝灯光穿过玻璃映在收拾工具的店员脸上,苍白而又诡异。我打了个寒战,突然无端端对黑夜恐惧起来。

    吃完晚餐,我早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自然是睡不着的。我的心中仿佛有一个猫爪在挠似的,生出一片芜杂。我想继续去听收音机中那女人说话,又害怕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也许那个人的失踪真的和电波女人有关呢。

    我脑袋胡思乱想着,身体却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了收音机。

    怀着万分的紧张和小小的恐惧,我调频到教育频道,“我好恨啊,我好孤独啊,我好累啊!”尽管有了准备,这突兀地、带着怨毒的话语还是吓了我一跳。

    我把收音机藏到“砰砰”作响的怀中,蹑手蹑脚上了床。

    这次,这个奇怪的女人讲了她男朋友的事。

    她抱怨,她的男朋友一点也没有男朋友的样子,每次约会,他要不迟到,要不放了她的鸽子,即便来了,他也会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会生气。并且,她的男朋友还特别懒,不洗澡是常态,穿过好久的袜子扔的屋里到处都是......

    我听到此处,小心的吐了一下舌头,真恶心。

    她依旧在述说这她的男朋友的不是,她感觉男友对她一点都不重视,她每年送他的礼物,他都不会拆开,任其堆在屋子里发霉。他脾气还特别坏,还经常同她吵架,一吵架,他就会摔东西......

    我暗暗的想,我爸爸以前也是这样的,看来,我们还有些同病相怜呢!

    收音机中女人的声音渐渐减弱,“滋滋”声响起,然后回归到正常的教育频道——主持人正在谈对中小学生作业减负的问题。

    我带着打破禁忌(布浓说不要试图窥听她)的快感进入了梦乡。

    补习班上,前方,老师正在对我们讲发散思维的好处与生活中常见的应用,后方,布浓一直在偷看我(我的同桌告诉我的)。

    下了课,我走到布浓面前,狠狠地盯着他,他有些慌张,一直在装作整理自己桌上的课本,寥寥几本书,他翻来覆去摆了好几种阵型——或一起摞起来,或一本本排开。

    “你为什么总是偷偷盯着我?”我叉着腰,用愤愤的语气问他。

    他局促地站起来,有些结结巴巴,“我......我今天问了我朋友,关于你听到的奇怪女人的声音......”

    我有些愤怒,也许更多惶恐自己没有听他的劝告,“你别老是管我的事,真讨厌!”我对于自己说出这种话也很吃惊,看着他惊慌的眼神,我即刻后悔了。

    他有些沮丧,小声嗫嚅:“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听他说,那女人最后会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刻薄,她会诅咒所有听到的人。我......我担心,所以就想和你说。”

    我依旧倔强而固执的仰着头,不做声,待他坐下后,心情沉重的走回了座位。

    夜色有几分萧瑟,往日的酷热也消减了几分,一丝又冷又温暖的奏着二重奏的风,轻轻吹在我脸上、脖子上,我眨了眨眼,踩着路灯映出的长长的影子,向家中走去。

    插上门锁,我站在收音机前,犹豫了半天,最终好奇心淹没了恐惧,我打开收音机,调到教育频道,准备听那个奇怪女人的低语诉说。

    很轻易的收到了女人的声音,“我要报仇,让他们统统灭亡!”她现在是越来越愤恨了。

    女人继续着他的故事。她对男朋友越来越不满意,两人越来越冷谈,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回了家,相了亲,相到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她有些心动,也有与他结婚的想法,尽管这样的想法只是偶尔在她心里冒出来。她回到男朋友的城市,却惊愕的发现男朋友已经和彤彤在一起了......她瞬间觉得被全世界背叛了。

    “有了男朋友还和别人去相亲,真是个坏女人!”我再也忍不住了,松开狠狠攥着的小手,冲着收音机狠狠咒骂了一句。

    收音机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幽静空荡的屋里, 我的汗毛全部立起来了,我突然想起了布浓所说的话——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完了,我想着,站在地上,我连动的勇气都没了。

    “你是谁?”收音机中的女人发话了,冰冷却又毫无生气,仿佛从很远的地底传来的声音,再没有之前的活泼与生气。

    我猛地把收音机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收音机被摔了个大跟头,电池都摔出来了。

    “荜子,你摔倒了吗?”楼下传来妈妈急切的“蹬蹬”跑步声。

    我从此再也不敢打开收音机了。

    现在我每天忧虑两件事,一是我会不会不会莫名失踪,二是和如何开口向布浓道歉。

    这个夏天,依旧是烦恼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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