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嗜血之毒
他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
周允桀生生将那凝结的利器复又吸回自己的身体，那种痛无人可知，只见到他冰蓝透明的皮肤下，一根根暗紫色的血脉如蛇般凸起蜿蜒遍布他全身。
最后他嘶吼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震碎了地面，震退了所有人，只有月牙儿死死支撑着不曾离去。
周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警惕地持剑而立。
风遣也是牢牢地抱着夜铭月静观变化，他粗重疲惫的呼吸和猛烈难安的心跳只有贴在他心口的人听得见，他自知要是周允桀再次暴走，他已无力阻止，怕是要搭上驻地所有的兵力，才可耗尽那疯子的精力。
其实说白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他死。
周允桀无神无光的眼低垂了片刻，突然抬起来看着月牙儿，他伸手去摸她脸上的泪痕，眼里便有了光泽和怜悯，可当他摸到她额头伤口淌下的血水时，瞬间是一种嗜血的表情，他把手上月牙儿的血放进嘴里悉数舔舐干净，嘴角流露出诡异的笑来。
“周允桀。”月牙儿试图唤醒他。
周允桀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示意她安静，满脸的邪魅与渴望，他靠近她，把她身上脸上但凡有血迹的地方一一舔舐干净。
“周允桀，你怎么了？”月牙儿感觉到无边的恐惧，绝望又无助，她的爱人到底怎么了？
周允桀显得被月牙儿唤得很是烦躁，他握着她的肩头，几乎要握碎她的骨头，他其实在和心里的一种古怪的念头作斗争，他莫名地渴望着她雪白柔软的颈项里那每一根血脉里流动的芬芳温暖的血液，另有一个微弱到快被掩埋的声音，却一直在拉扯他，让他远离那个姑娘，不要伤害她。
再一次的剧烈疼痛穿透他的脑髓，似乎要把他从身体里剥离出灵魂，他越是痛，渴望就越强烈。
月牙儿忽然伸手环抱住了苦苦挣扎的周允桀，“我在，生死都和你在一起，别再折磨自己了。”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渴望。
周允桀的理智完全被吞噬，他将月牙儿狠狠推到了一处城墙上，撕咬开她的颈侧，贪婪地吮吸她的鲜血。
月牙儿忍受钻心的痛，不哭也不挣扎，对要来救她，进攻周允桀的人群摇头示意，她微微牵起嘴角，没有人忍心打扰她的牺牲和成全。
“去救救她，这丫头也疯了，她不能死，不能死。”夜铭月已痛哭失声，她知道月牙儿想救周允桀，救不了就同他一起赴死，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掉自己，毁掉夜龙心的希望。
辽颖军队蜂拥而上，打断了周允桀的嗜血。
他放开月牙儿，回过头来应战时，忽然清醒了些许，他脸上的冰霜融化了开来，但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满嘴鲜血，月牙儿躺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从颈至肩一片血红，自己居然在失控的时候，罪不可赦地伤害了她。
“月牙儿！”他想抱她起来，但一靠近她心里便生出极度渴望她血的念，他只可以远远看着她无力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你终于清醒了，”月牙儿捂着伤口，没有一点力气的，从地上支撑起来，“生死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我说过。”
“你……我不想要这样！”周允桀痛恨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头扎进辽颖的围攻。
“不要伤害他。”月牙儿连大声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周允桀最后回望了她一样，决绝地冲破包围，踏上屋脊，飞身于黑夜消失不见。
“周允桀，你要去哪？”他走的瞬间，把月牙儿的心扯出了胸膛一起带走了。
“月牙儿，你怎么样了？”夜铭月去扶她起来，“你是不要命了！”
“快去把他追回来，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一个人会有危险的。”月牙儿挣扎着爬起来。
“快传大夫来。”夜铭月帮她一起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想起了多年前暮夫人告诉她的，关于佑迦公主的秘密，佑迦嫡公主的血是可以治百病百毒的，这也是当时重病的辽颖先王非要和亲的原因，这个是绝不能让这个傻丫头知道的，“追他回来做什么？你被害得还不够吗？他早晚都是一死，你就放手吧。”
月牙儿冷眼看着夜铭月，“我做不到。”她奋力推开夜铭月，顺势跨上身边的马匹，就往周允桀消失的方向追去。
“还不快追。”风遣抱起失魂落魄的夜铭月，“你留在这里，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会给你，给夜龙心一个交代的。”
“我也要去，月牙儿没人照顾和保护她的，她不仅仅是我的公主，她也是我的妹妹啊。”
“你现在经不起路上颠簸，为了我们的孩子想想。好不好？”风遣抚摸她的脸庞，吻了吻她的额头，算是稍稍平定了些情绪，“我会替你照顾她的，你放心。”
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有小生命需要她保护，夜铭月不得不留在驻地守候，她目送着风遣带领了辽颖近半数的驻军追着月牙儿远去。
他们会去哪里？吉凶难料。
月牙儿是循着地上斑斑血迹判断周允桀的去向的，她举着火把探路，即使骑着马也不及他轻功飞速的一半。
很快辽颖的军队也追了上来，风遣坚持给月牙儿包扎了伤口才同意帮她一起找到周允桀的下落。他们从黑夜一直走到黎明，走到月落日升，眼前是一片山岭，这里是通往佑迦遗址的捷径。
风遣觉得周允桀逃亡到这里一定不是巧合，必有特殊的缘由让一个临死之人执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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