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我想说的是没有经历过长达半年被积雪封山的人,不足以谈冬天。
冬天的景致。其实已经融入了我们这些在阿尤布拉克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的血液和灵魂里。尤其是我们这些在那里出生的山里娃。无论你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冬天都会如约而至。
十月。当秋风渐起,满山开始萧瑟。我们知道,冬的脚步近了。
而在这之前。矿上和个人就开始要储存过冬的物资了。最需要大量存储的就是白菜,萝卜,土豆,牛羊肉。
我非常奇怪,出了山就很少看见有那个叫做菜窖的东西。菜窖,在阿尤布拉克以及几个兄弟矿山是最不可忽略的东西。只是,当严冬过去,它们又被有意无意的抛诸脑后,很有些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待遇。
记得很清楚。我家后面就有两个大食堂的菜窖。它们和小家户的菜窖比有很大的不同。这两个菜窖其实更像是比较大的地下室。半个屋顶露在外面,很像父母口述的地窝子。在大菜地边上的那个顶上没有开口,比较小。在我家边上的那个比较大,顶上有个四方形的开口。我们夏天经常在那里玩耍,也经常会把髀石掉进去。
夏天。地窖里是非常阴凉的。因为没有电灯,显得有些阴森恐怖,经常把那些在里面捉迷藏的小屁孩吓得惊叫不已。由于长年晒不到太阳,里面非常潮湿,甚至还有青苔。总之,不适合人类居住。而事实上,我们的父辈在刚进山的时候,就是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一个早期的开拓者都或多或少有风湿疾病,这样的痛苦伴随着他们的终身。
菜窖。夏天冬天我都进去过。冬天的时候,整个菜窖里被几种单调的蔬菜塞的满满当当。但是分门别类码放的很整齐。有临时的灯亮着。即使是外面雪厚几尺,里面也是春意盎然。这些蔬菜将要保障机关大食堂的供应,直到来年的四月。
其实,几乎每个家庭也有自己的菜窖。规模就要小很多。因为不需要储存太多的蔬菜。我家的菜窖应该有四米左右深。进口是个四方形的盖子盖着,上面还煞有介事的上了一把锁。下面是个梯子。我只记得下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不记得下去之前需要拿蜡烛在洞口试试会不会灭,但是会在洞口等一会再下去。再以后我才知道,这是要把里面的空气流通流通。
下到菜窖底。有几个小的洞口用来存放不同种类的蔬菜,都不大。虽然很暖和,但是非常潮湿,空气里充斥着让人不舒服的霉烂味。有时候还能看到土豆生芽以及大葱腐烂。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我家菜窖的周围还有好几个菜窖。都是邻居的。我不知道这些菜窖是什么时候挖的。因为在我懂事的时候它们就在那里了。我也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菜窖需要流多少汗吃多少苦才能成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父辈们一锹一锹,一坎土曼一坎土曼挖出来的。见证了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一群血气方刚的人们实干的脊梁。
应该是上初中以后。我已经不太记得菜窖了。因为真的很少再下去。当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唯一能记得菜窖的是那上面被一天比一天有温度的太阳晒的龟裂的泥土。一块一块的正好用来打土仗。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也不太在那上面玩髀石了。现在想起来真的挺温暖。
一年里的大半年。我们要在积雪的监护下度过。我印象中只有在离开的那一次是冬季出山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冬天就要来了。冬天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模样。很多时候,我都会很没出息的回忆在阿尤布拉克的日子。虽然在离开之前的几年里是那么厌倦,现在却加倍的思念。谁让咱们是山里娃呢。
真要算起来。阿尤布拉克是我们的故乡,父母父辈才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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