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把月,五一前后,就要栽秧了。
春季栽秧,叫“春插”;夏天,叫搞“双抢”,收稻子和栽秧一起。作为一名正宗的君山许市乡里人,儿时的记忆里,少不了干农活,栽秧,是必不可少的。
其中,有几件事,印象特别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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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是在凉亭中学读初一,同学们集体去老师家栽秧。
我当时个头小,黑且瘦,除了会读点书,其他都是马虎事。
老师姓洪,师专毕业新分配下来,当班主任,教我们语文,20来岁,娇小的身材,上课经常被班上调皮的同学气哭。
一个周末放学的时候,老师请我们去帮忙插春秧。
调皮的同学主动报名,为了不让同学们看笑话,我也麻起胆子报了名。浩浩荡荡去了20来个人,好几个男同学都骑了单车来,一路上铃铛作死的响,原来是后面坐了个女同学。
大家为了图表现,讲求速度,不讲质量,边玩边闹,2亩水田,半天就插完了。女同学提前去帮忙做饭,开了两桌,有鱼有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家抢着饭菜吃,足足柴火灶的一大锅饭吃得底朝天。
听说,我们插秧后的场面惨不忍睹,三分之一的秧根本没插进泥巴,在水面上飘着。洪老师又足足花了两天,扎扎实实去重新一兜一兜的补秧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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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外公一大家人,集体帮忙栽秧。
春上,外公外婆家里格外热闹,舅舅、姨妈们都来帮忙,加上我们这些“帮倒忙”的孙字辈们,30来号人。
一大家人中,舅舅舅妈们大都是种田能手,一个人一天能栽一亩田。外公家3-5亩水田,根本就不够分。由于人数众多,水田总量有限,田坡上站着看的,比田里栽秧的还要多。
我和几个老表们,缠着大人给我们留出一小块田,把秧苗栽得密密麻麻,被大人骂:栽这么密,那还有谷收么?每兜秧苗之间要距离合适,太远了,浪费田块;太近了,不长稻谷。
到底什么距离才合适,要根据秧苗的种类,田块的质地来综合把握。这些,要靠经验。每一块田地的脾气,早已在外公心中,了如指掌。
春上雨水多,秧苗有生长期,耽误不得。遇上下雨天,外公和父母亲们,戴着斗篷,穿上蓑衣,风里雨里,齐整整的一排,弓着背,左手匀秧,右手插苗,直等一丘田插完才回家,一身透湿的衣服脱下来,拧出一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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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栽秧的天敌,蚂蝗听水响。
蚂蝗,学名叫水蛭,平时没怎么见着,一到栽秧的时候,还没下田呢,水面上绿茵茵的扁扁条,快速的游动着,满田的蚂蝗吓死人。胆子大的打赤脚,扎起裤管下田;胆子小的,皮肤过敏的,那必须要穿靴子。
印象中,好像四舅是最不怕蚂蝗的,插秧插得快,一路飞奔,直到上田坡,才发现小腿肚子上大大小小的蚂蝗黑麻麻一片。他不慌不忙,拿手轻轻拍,吃饱了血的蚂蝗肚子鼓鼓的,慢悠悠的卷成一团,掉在地上。
四舅折一根细棍子,从蚂蝗的尾端插进去,给它做个翻皮,从尾翻到头,一肚子的血就飙出来,圆鼓鼓的肚子打回了原形。把棍子插在田坡上,过两天再看,那蚂蝗已经让日头晒成了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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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整整十来年,没有栽过秧了。
如今,老家修蒙华铁路,随岳高速,农田都征收得七七八八,剩的一些田,宁可荒着,也少有人种。
我们早早的逃离农村,住进城里的电梯房,要搬家时,都不知道隔壁左右住的是谁。
深夜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以前。以前,快乐那么简单,每天都那么热闹。
我们太缺少这样的集体活动,太缺少参与的细节,缺少记忆的满足感。
如果,多一些人与人之间,人与事之间的连结,也许,我们的生活里,将不再是孤岛。
今年五一,我决定带着9岁的女儿,去乡下栽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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