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魔

这几天，邻居们讨论的话题都是液化石油气站老板去世的消息。

大家都感叹人活在世上，贫穷些不可怕，怕的是得了绝症，有钱都治不好，那才叫绝望。

人们常说“钱还在，人没了！”这句话正对应在液化气站老板身上。

我们整个集镇，几乎家家户户都用液化气，而灌液化气的仅此一家。方圆几十里外的人们都涌在那儿加气，只有他们家生意才是独家食，属于垄断行业。

有人说这个老板一年的利润有一百多万，这也只是人们猜测，不得而知。前两年就听闻气站老板得了癌症。可是别人去加液化气，看到瘦小精明的气站老板仍和平时一样在忙碌，不像有病之人。

后来有和气站老板关系不错的人说，气站老板去省城大医院检查，确诊是食道癌。别人劝他去做手术，他却摇摇头说：“这手术做了也管不了多久，还是别去挨那一刀了，何况现在还能咽下煮得烂软的食物，还是保守治疗得了。”

他放空心态后，该干嘛干嘛，只是在家服用老中医开的中药，但仍免不了死神的眷顾，还不到六十岁的生命就走向终点。

我不禁想起我那苦难的父亲，也是患食道癌去世。刚刚六十二岁的生命，就早早离开这个他留恋的世界。

记得二零一零年，弟弟刚从广东转回省城来上班。父亲想去弟弟工作的地方看看，顺便到省城医院检查检查。那时的父亲瘦弱，但身体健康。因长年在田间地头劳作，膝关节常常疼。

我们有一个邻居也和父亲一样劳作，也是膝盖关节痛，去医院检查，是关节那儿有积液发炎了，后来在省医院将积液抽干才治疗好。父亲认为自己也是这种情况，想确诊后再治疗。

弟弟将老爸带到省湘雅医院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没有大毛病。膝盖疼是风湿引起的，不碍事。只是有慢性咽喉炎，要父亲戒除烟酒。父亲多年不抽烟，但爱喝口小酒。

见没有大毛病，父亲很高兴，弟弟和弟媳领着老爸去橘子洲头看了毛主席的大幅石像，在指点江山的风景石旁照相留念。

回家后的父亲依然田间地头做过不停，他属于闲不住的人，即使下雨天，外面农活干不了，也会在家中找事情做。

二零一三年，父亲感觉吞咽食物困难，尤其硬东西咽不下去，每次见他被哽得脸色通红，用筷子在后颈轻推，才将卡在喉咙里面的食物咽下。大家都劝他去医院检查。

在市医院检查出来，还没有拿结果，父亲从医生们凝重的脸色上看出自己病情不容乐观。片子是一个星期后妹妹去拿的，已经确定是食道癌中晚期。

医生说做手术可以延长生命。几姐弟一致决定要父亲手术治疗。原本打算在省肿瘤医院做，弟弟的同学说河南林州有一家专治食道癌的医院。

当时正值年底，弟弟和他的几个姐夫护送父亲，一行五人去到几千里之外的河南林州医院。那个医院一天要做许多起这种手术，父亲的手术做得很成功，经过八个多钟头手术，父亲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医生将发黑的病灶拿给大家看，原来癌症是这个样子。手术刀口从前胸到后背约有二尺多长，望着触目惊心的刀口，我不敢想像父亲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只听老公回来讲“老爸的衣服常常痛得汗湿了。”

如果父亲就此不再受癌症的控制，那所有的痛苦也值了。之后又是长达几个月的化疗。父亲的病开始好转，他又闲不住在园中种菜。

可惜好景不长，癌细胞总是缠住瘦弱的父亲不放手。手术一年多后，原本瘦弱的父亲只有六十多斤了。父亲还是被癌症夺去了生命。

昨天一位和父亲年纪相仿的屋场大叔和我闲聊，说起我那去世已经三年的父亲，唏嘘不已。他讲他年轻的母亲也是食道癌去世的。而且当时才四十多岁。

他当时才二十出头，还没有成家。他的母亲在当时的条件根本没有治疗，瘦得前胸贴着后背。

他母亲健康时，正是大集体，也没什么东西吃，一点米煮成稀粥，母亲省给他们几兄弟吃，自己肚子常饿得咕咕叫。后来病了，望着食物想吃，却又咽不下了。他说他母亲一辈子总是没吃饱过。直到临去世时，心中还挂念最小的儿子没有成家，不能帮他带孩子了。

他当时还问他母亲：“你说挂欠我，怎么不见你流泪啊？”

他母亲说“儿啊，我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有眼泪流啊！”那时他母亲水都咽不下，身上火烧似的烫人，最后还是活活饿死了。说到这，六十多岁的老人眼角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有时想想，贫穷一点算什么，至少我们还拥有健康的身体，这才是我们真正的财富。唯愿大家都拥有健康的体魄，才有资格享受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