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为谁,画地为牢

作者: 南弦n | 来源:发表于2024-06-20 00:49 被阅读0次

    我叫丫丫,1999年生于祖国大陆一个西北角。我有两个很好的朋友,茉莉和栀子。在没认识黄毛之前,我以为天大的事情都不会将我们仨分开,毕竟我们曾说过要做一辈子的朋友,违约会天打雷劈。

    我留着一头齐肩短发,让本就天生一副娃娃脸,看上去更是多了几分乖巧。每当我们仨因为什么事情吵架,茉莉和栀子最生气的举动不过就是将我臭骂一顿。

    不过我表哥韩一并不像她俩那么善良,他总是喜欢来我家找我玩,每次来都抢走我的零花钱还不准我告诉爸妈。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弄哭我,他说我哭起来很可爱,让他总是有种想捏一捏的冲动。但生气归生气,他每次来我家我还是很开心,谁让我喜欢他。

    我的表哥就像我崇拜的英雄:齐天大圣。他很聪明,学习成绩好到任何一个老师都夸他。他很能干,我任何做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他总是穿着白T恤,跑起来恨不得将全世界的风都带走。他跑的时候,我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着他跑,可无论我如何努力,我能看到的还是只有他的背影。

    高一分了班,茉莉和栀子听从家里建议报了理科,尽管她们的理科成绩一塌糊涂,甚至还没有我好。而我去了文科最好的班,我们仨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天天手拉手、肩并肩,一起随心所欲、为非作歹。不过我并不孤单,因为我在最好的班里又重新认识了一个朋友:阿诺。

    阿诺简直太漂亮了,漂亮到连我表哥韩一,那个自诩宇宙第一帅的家伙来找我的时候,都忍不住向我打听她的名字。

    “给我买零食,我就告诉你。”

    “还吃,看你的脸,越来越圆了。”

    韩一总是精准把握我的痛处在哪里,丝毫不顾及身边还有其他同学在场,伸手就在我圆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在我作势要走且永远都不打算理他的时候,才慌乱地拉住我,低声下气道歉,又领着我去学校小卖部买了一大兜零食回来。

    最后那兜零食一大半进了我的肚子,另外一小半给了阿诺。

    茉莉和栀子约我看电影的时候,是高二下学期。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学校有门禁,回不去,我提议就在附近找个小旅馆凑合一夜。但茉莉和栀子互相看了一下,最后只是将我安顿在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小旅馆,她俩走了。

    那时候我们都有自己的小灵通,躺下没多久她们前后给我发了消息。

    茉莉说:丫丫,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哦。

    栀子说:丫丫,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哦。

    结果第二天,我就在学校的黄榜上看见了她俩的名字。

    打架,还是与校外人。

    在见到黄毛的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他手腕处的纹身和栀子手腕处的纹身一模一样:一朵黑玫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将栀子拉到我身后,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就向他砸了过去。

    “你这疯丫头,找死啊?”

    黄毛捂着头想来揍我,被栀子拦住。栀子虽然性格张扬,但身形和我其实差不多,站在比她高很多的黄毛前面,很轻松就被黄毛推倒在地,还在她的脸上狠狠踩了一脚。

    “不要伤害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栀子见黄毛要打我,不顾自己的疼痛,从地上爬过来拉着他的腿求他。我却气红了眼,不管不顾还要打他。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大坏蛋,你让栀子纹身,还让她因为你跟别人打架,都怪你,你带坏了她。”

    但最后因为栀子的求情,黄毛还是放过了我。

    送我到巷子口,我看到她的脸很红。

    “很疼吧?”

    然而我抬起来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被她一把打下。

    “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我男朋友不喜欢你。”

    她说话的语气很陌生,陌生到我觉得她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栀子。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就朝那条黑暗的巷子深处走去。而茉莉,在我去找黄毛和栀子的时候,没多久她也来了,只是从头到尾,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丫丫,我们回不去了。”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多年后我才明白,茉莉说的回不去不仅是指我们的关系回不去,也指她们的人生回不去。

    那个周末,我窝在家里哭了整整两天。韩一来找我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

    “韩一,我很害怕,我失去她们了。”

    “丫丫,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丫丫总有一天也会长大,也会离开哥哥。”

    听到他的话,我更难受,趴在他的怀里,又哭了一个下午。

    没多久,茉莉和栀子就退学了,她们走得很干脆,一封信,一句话都没有给我留。我用小灵通给她们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给韩一打电话,那时候的韩一已经上了大学,他也没空再陪我哭、陪我闹。

    我的生活没有了栀子、茉莉,也少了韩一。

    放假,又开学,时光一直在向前,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就慢下来。

    夏天的一个早晨,韩一突然从大学学校回来,他来学校找我时候,我和阿诺正偷懒躲在一棵树下乘凉。他突然喊我,不仅是我,连体育老师都被吓了一跳。最后他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动体育老师,让我提前下了课。

    “丫丫,生日快乐。”

    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麦当劳店里,他拿出一串很漂亮的手链,为我戴上。

    “希望我的丫丫永远都是一个开心、快乐的小丫头。”

    不知道为什么,韩一明明是笑着说的,我却觉得他是那么悲伤。果然,他紧接着说出了他已经退学,即将去外地的打算。

    “丫丫,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哦。”

    他又想像过去那样伸手来捏我的脸,被我狠狠打掉。那一刻,我相信他一定很心痛,因为我用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我不明白,茉莉、栀子,还有他,他们都劝我好好学习,都说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出人头地,可她们却一个个选择了辍学。

    我不明白,是他自己当初亲口承诺会陪着我长大,说我永远是他最疼爱的人。为什么如今为了别人,就要去那么远的城市,抛下我。

    “丫丫,有些人,一旦错过。一辈子可能就找不到了。”

    “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丫丫,你永远是我心里最乖的小丫头。”

    “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最终,他也没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走后很久,我将手链摘下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这家店。

    至此,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的人,彻底落幕。

    藏在我心底的无数东西,都永久地、深刻地埋在这个夏天。

    真是,没有一个季节比夏天更叫人难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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