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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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阁宴开席的时候，已没有多少来随礼的宾客了，阿忠表哥便让我和阿成也入席喝酒吃饭。

吃过饭后，阿成又盛了一搪瓷碗米饭和大半碗菜，准备给满桃送过去。我因为已经30多年没见过满桃了，便要同他一块去，见满桃一面。

满桃还住在当年的老院子里。那个院子现在只住着他一个人。

在距离满桃住的那间屋子还有10来米远时，我就远远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当看见他的尊容时，我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脏的人：头发长过了肩膀，又脏又乱，像晒干的牛粪一样。他的脸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过了，除了两只眼睛还黑白分明的闪着亮光外，别的地方都是灰黑的垢痂颜色。

满桃吃饭时，阿成又小声跟我说：“满桃哥现在好像不太糊涂，等他吃完了，你可以跟他谝一会儿，看他还认识你不？”

很快满桃就把饭菜吃了个光光净，瞪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山娃吗？冷看着我弄啥啊？是不是我这个怪物吓着你了？”

我大吃一惊，想不到30年没见面了，他竟然还能认识我，急忙说：“表哥，好久不见了，你……情况还好吧？”话没说完，我的眼眶就湿了。

满桃咧嘴一笑说：“情况你都看见了，就这样子，能好吗？”叹了口气又说：“咱户塬中学，咱这一届考上学的总共14个人，就我最惨了。但是我也没认命。虽然不能工作了，但我还是发明了一些东西。像我上厕所的马桶，就是我自己设计的。”

后来阿成说，满桃确实爱捣鼓，明白的时候，不是捣腾这就是倒腾那。他由于行动不便，在父母去世后，上厕所就成了大问题，他就画了个图叫阿成请木匠给他做了一个特别的木头马桶。他不用别人帮忙，就能在那个马桶上方便。但由于大家都忙，阿城他们不可能每天都去满桃屋里清理马桶，而是过上几天才去清理一回，因此他屋里的味道就有点大。并且他们平时也没工夫给他烧水洗澡，因此他一年里最多只能洗上两三次澡，身上脏的程度可想而知。

阿成还说，满桃原来的单位在2010年前后就倒闭了，当初承诺的那每月120元生活费用也就化为了泡影……

阿成也担忧，他们几个堂兄弟年龄也都不小了，晚一辈人又都在外面拼生活，因此等他们几个老了，动弹不了时，不知道又有谁能坚持去给满桃送饭呢？

离开满桃的住处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想他的一生，不由得人感慨万千。满桃的遭遇，也许只是个例，但是社会上并不乏如他那般曾经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理想的人，却最终因为遭遇某种打击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