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 第二十二章
文/悠依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蓝小玥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她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谭老师家的电话就响了。
“小玥，考试结束了吗？爸爸明天早上来接你。外婆今天去世了。”电话那头传来蓝建华低沉的声音。
蓝小玥握着话筒没有说话，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以回去吗？”
“今晚天气不好，水口镇的轮渡已经关闭了。明天早上9点来接你。”蓝父说。
“好，我知道了。”蓝小玥挂完电话立马跑回了房间。
苑雅晴此时还没有回来，蓝小玥趴在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最喜欢的外婆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她越想越觉得难过。
谭老师站在门外敲门，“小玥。我进来了。”
谭老师推门进来，看到蓝小玥背对着她蜷缩在床上。“这样会感冒的。”可是蓝小玥并没有回应她。谭老师帮她把被子盖上，对她说，“我们等你吃晚饭。”
蓝小玥摇了摇头。
“哎，你先躺一会，我给你留一份饭菜。”
第二天早上，蓝小玥像往常一样，6点半就起床了。她开着台灯收拾课本和行李，然后去洗漱。在漱口台的镜子前，蓝小玥看到自己肿的像金鱼一样的眼睛。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时钟等着父亲来接她。
“小玥，这么早就起来了，肚子饿了吗？”谭老师起床后看到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实际上蓝小玥昨晚没有吃任何东西。“我去煮面条。”谭老师说完就去厨房了。
蓝小玥坐在餐桌前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谭老师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泡牛奶。“外婆会在天上保佑你的。”蓝小玥点点头，接过牛奶喝了下去。
蓝建华不到9点就赶来了。他让女儿把行李托付个许风，“许风，你爸爸晚一点来接你，我们过几天去你家拿行李。”蓝建华对许风说。
“好的，叔叔你们路上小心。”许风对蓝建华说。
荆城到水口镇没有直达的车。加上现在又是学生放假的高峰期，出租车也非常紧张。蓝建华带着女儿上了一辆去渡口的大巴。大巴上都是放假的学生，大家欢声笑语地在讨论寒假去哪里玩，春节有什么好吃的。蓝父问女儿饿不饿，蓝小玥回答说已经吃过早饭了。
“外婆是昨天早上去世的，你姨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正在考试。我怕影响你考试，所以下午才告诉你。”蓝建华对女儿说。
“外婆是怎么走的？”蓝小玥问父亲。
“年纪大了，加上前几天又感冒了。一觉睡下去就没有醒来了。”蓝建华说。
蓝小玥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然后闭上了眼睛。巴士到了渡口停了下来，蓝父叫醒女儿，“要下车了。”
“船上风大，把帽子戴上。”蓝父指着女儿外套上的帽子。冬季江面上的风格外干冷，轮渡上即使有顶棚还是挡不住这寒风。蓝小玥把衣服拉紧倚靠在父亲身边。快两年没有来外婆家了，这一次竟然是永别了。风打在脸上，蓝小玥不知是被吹疼了脸还是内心的难过，眼泪又流了下来。
下了轮渡后，蓝建华叫了一辆车去外婆的家。车子行驶到村口，他们就看到白色的花圈和老人的名字。外婆家的门口聚集着非常多的亲人，蓝小玥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叫她，“小玥，你终于来了。”原来是姨妈。
也许是太久没见到姨妈了。蓝小玥扑到姨妈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周围的人开始询问这个孩子是谁，有人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感叹到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姨妈抚摸着蓝小玥的背，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对她说，“乖孩子，外婆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呀。再哭的话外婆会难过的。”
蓝小玥摸了摸眼泪，“可是我好想外婆。”
“你能来见外婆最后一面她会很开心的。”姨妈说。
“建华，你们赶过来肯定累了，快进屋休息吧。”蓝建华从下车后就一直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女儿。
“大家准备一下，马上要开饭啦。”一旁有人大声喊道。
早起加上一路的奔波，蓝建华吃了好几碗饭。“建华，不好意思让你请假带孩子过来。”姨妈对蓝建华说。
“这是应该的，毕竟是小玥的外婆。也是我的岳母。”蓝建华说。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姨妈给他倒了一小杯白酒。蓝建华以前最喜欢吃饭的时候喝上一点白酒。
“还好。她现在搬到学校去住了，再过一年半就要去上大学了。”蓝建华抿了一口白酒。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还是一个人过吧，再过个7、8年，小玥应该也要成家了。”姨妈问他。
“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只希望她好好成长。”蓝建华一口气把剩下的白酒都喝了。
“小玥，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蓝建华对低着头地女儿说。
蓝小玥点点头。
到了晚上蓝小玥怎么也不肯睡觉，非要和大人们一起守夜。蓝建华拗不过女儿，到处找人借了一件军大衣给她穿上。
“你是蓝小玥吗？”有个打扮漂亮的女人走到她身边问她。
蓝小玥点头。
“都长这么大了，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是淑娟阿姨。”漂亮女人说。
蓝小玥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淑娟阿姨是谁，她摇摇头然后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漂亮女人笑了一下又说，“你还记得妈妈裁缝店里的阿姨吗？你还说阿姨做的裙子特别好看呢。”
蓝小玥想起来了，淑娟阿姨其实是母亲的远房表姐姐，很多年前母亲和她一起在县里经营裁缝店。据说母亲走了以后淑娟阿姨就南下打工了。“我还记得阿姨做的漂亮裙子。”蓝小玥说。
“越长越像你妈妈了。”淑娟阿姨说。
“阿姨，你也来看外婆吗？”蓝小玥问她。
“是呀，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能见到你。”
“阿姨，慧君姐姐呢？”蓝小玥记得淑娟阿姨有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儿。
“她在房间睡觉。刚从广州回来太累了。听说你今天要守夜？”
“嗯。”
“真是好孩子。你爸爸再婚了吗？”过了一会，淑娟阿姨问蓝小玥。
蓝小玥摇摇头。“爸爸最近经常出差。”
“也对，上大学需要一笔钱呢。”
面对很多年没见的阿姨，蓝小玥不知道能和对方聊些什么，夜晚的天气越来越冷，蓝小玥把身体稍微缩起来了。就在这时，演奏团开始了表演，乐器奏响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其它守夜的人端来了热茶和点心。“吃点东西暖胃吧。”淑娟阿姨对蓝小玥说。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八年就过去了。”淑娟阿姨说完咬了一口饼干。
“阿姨还在做衣服吗？”蓝小玥问。
“我在开服装店。”
“在哪里呀？”
“广州，等你考上大学了，可以去我那里玩。”
蓝小玥点头喝了一口手里点热茶。
“妈，你在吃什么呢？”突然间一个女孩走到淑娟阿姨的身旁问她。
“和小玥一起吃宵夜。”淑娟阿姨把茶递给了女孩。。
“小玥，你是蓝小玥？”女孩看着蓝小玥。
“嗯，你是慧君姐姐吗？”蓝小问对方。
“是呀，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慧君拉起蓝小玥的手兴奋的说道。
“你睡好了吗？”淑娟问女儿。
“这敲锣打鼓声哪里还睡得着。”慧君说。
“这是仪式呀，热闹一点才好。”
“好好好，我知道啦。”
“小玥，见到你太好了。我以为这次回来会很无聊呢。”慧君对蓝小玥说。
“我也好开心见到你们。”
“你现在在哪上学呢？”慧君问她。
“荆城一中。”
“哇，你好厉害。”
“我是美术生。”
“我也是，在学设计。”
“那你打算考哪所学校？”
“我不考大学了，直接去读设计类的专科。小玥要考美术学院吗？”
“嗯。”
“欢迎你去广州美术学院。”
“说不定小玥有喜欢的学校呢。”淑娟阿姨对女儿说。
“我就是说说嘛。”慧君对母亲撒娇。
蓝小玥看着慧君姐姐和淑娟阿姨心里多少有些羡慕。“我想去北京。”蓝小玥说。
“北京挺好的，那小玥要加油哟。”淑娟阿姨说。
“嗯，我会的。”蓝小玥说。
“小玥，我们去玩烟花好不好？”慧君指着屋外不远处在玩烟花的小孩子们。
“好呀。”蓝小玥起身脱下外套。
慧君走到小孩子们面前向他们要了几根烟花棒。
“小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过的烟花吗？我去了广州以后就再也没玩过了。以前每到过年我都想念老家。”
“这些年你都没有回来过吗？”
“是呀，妈妈忙着工作，还要照顾新的家庭。”
“阿姨再婚了吗？”蓝小玥看着慧君姐姐。
“嗯，叔叔有一个儿子。因为我住校，所以不用天天和她们在一起。”
“这样呀。”
“小玥，你呢？”
“我爸爸还是一个人。”
“你爸爸还是爱着你妈妈呢。真羡慕呀。”
“嗯？”
“我不是在怪我妈妈。如果我有个好父亲，我们肯定是幸福的一家人。可是没有办法呀，过不下去的人就得分开。我很感谢妈妈带我去了广州没让我成为留守儿童。妈妈为了让我上好的高中每天都早出晚归经营服装店。虽然我没办法用好成绩来报答她。但是我也会在其它方面努力。”慧君说完点燃了一根烟花。
蓝小玥看着慧君姐姐专注地玩着烟花。她突然觉得这些年他从来没有理解过父亲，也不愿意去理解他。
慧君把烟花都放完了之后对蓝小玥说，“我们进屋休息吧。我肚子有点饿了。”
进屋后蓝小玥看见父亲坐拿着军大衣在和淑娟阿姨聊天。“把衣服穿上。不要着凉了。”蓝建华对女儿说。
“蓝叔叔好。”慧君向蓝建华打了声招呼。
“你是慧君吗？长成大人模样了。”蓝建华说。
“明年就快18岁了。”慧君说。
“小玥你还记得慧君姐姐吗？小时候放寒暑假你们经常一在起玩。”蓝建华问女儿。
“还记得一些。”
两家人坐在屋子里聊起了开心的往事，蓝小玥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
葬礼结束后的那天，淑娟阿姨和慧君姐姐向老家人道别后就要回广州了。蓝小玥和慧君拥抱了之后就对彼此说了再见。“以后多联系。有机会去广州找我玩。”慧君对她说。
“嗯。一定。”蓝小玥说。
淑娟阿姨她们离开后，蓝小玥和父亲也打算回县城了。
“爸爸，我想再去看看妈妈。晚饭前回来。”蓝小玥对父亲说。
母亲的墓地其实就在外婆的旁边，她只是想和母亲单独待一会。她蹲在地上看着母亲的墓碑发呆。
过了一会，她听见背后有人在叫她。她转头一看，“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看我奶奶。”季宁航手里拿着一束花说道。
“你是水口镇人？”蓝小玥惊讶。
“是呀，班级通讯录上不是写了吗？”
“哦。”
“你呢，来看家里人？”季宁航问她。
“嗯，我妈妈......”
“啊？”
“还有我外婆。”蓝小玥继续说。
季宁航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了一眼墓碑，挂着年轻女人照片的墓碑上写着八年前的日期，老人的墓碑上写着几天前的日期。季宁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请节哀......顺变。”
季宁航说完觉得自己特别没诚意，在一旁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蓝小玥说。“我都已经不难过了。”
“哪有亲人离开不难过的呀？”季宁航说。
“难过太久了妈妈会伤心的。”蓝小玥说。
“你妈妈是发洪水那一年走的吗？”季宁航看着墓碑问她。
“嗯。”
“我奶奶也是那时候走的。那时我父母在南方打工，所以逃过了一劫。”
“你很想奶奶对吧？”
“是呀，我是奶奶带大的。所以最喜欢奶奶了。我去把花给奶奶，你等我一下。”季宁航对蓝小玥说。
季宁航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然后很快就回来了。
“小玥，你真的还好吗？”季宁航问她。
“嗯。没事了。”蓝小玥说完就起身想站起来，可是由于蹲的时间太久，她没站稳差点就摔倒了，季宁航下意识地扶住了她。
“谢谢你。”蓝小玥说。
“小玥，你住哪个村，我送你回去吧？”季宁航说。
蓝小玥指着旁边的一个村子，“就在这附近。”
“正好我要经过那里。先送你回家吧。”季宁航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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