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成为他们家庭的一部分。当我发现了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恋童癖” ,却不能立即带着孩子直接提出离婚并离开他。我需要有一个计划:我必须与我的公公婆婆合作。这意味着我不仅仅是与他们建立新的关系,也得让他们全家人都了解并继续欢迎我。但看起来,上帝把这个计划提前了。
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我醒了。起床上楼,头很疼,眼睛肿胀的成了单眼皮。婆婆正在客厅喝咖啡,很显然她也没睡好。
“早上好!”我边上楼梯边跟他们打招呼。
“早上好美琪,我正要与你商量事。”婆婆说。
“早上好!”公公也在厨房回答。
我闻到了煎培根的味道,看来公公正在做早餐。这个家庭也是比较奇葩:从进了这个家一直到离开,我从来没有见过婆婆做过哪怕一次饭;要么是杰森做饭、要么就是公公或者小叔子做饭;当然,我也做过几次。不知道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婆婆会不会自己做饭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下过厨房,其中包括打扫卫生和擦桌子、洗碗这些事,统统没见她干过。听说她是当地税务局的一个政府官员,挣钱比公公多一些。不知道跟经济收入有没有关系,也许没有,只是她不愿意干这些家庭琐事。因此,在单位是坐着,回家也是坐着。他的儿子说:妈妈,我不求你去做运动,但你的屁股至少应该每天离开沙发一次。但她总是当作耳旁风,因此,她看上去已经至少有200镑了。
“商量什么事妈妈?您请讲。” 我走向厨房,拿起杯子接咖啡。
“我们需要有一个人去照顾杰森。”婆婆回答说。
“哦,我想到了。可是谁来照顾小阿妮雅呢?”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去医院照顾他。
在我的心里,我们的关系似乎早就结束了。我有时感觉:自己也不太了解自己。不知道昨晚为什么那么悲伤,但我不认为那是因为他倒下了。我现在正在考虑:与小阿妮雅搬到自己的房子里,白天把小家伙送到Daycare。这样,我可以找个工作、开始上班。然后,离婚了事。
“我和爸爸想把小阿妮娅送到Daycare,妈妈下班后去接她。暂时,妈妈帮你照顾孩子,你去照顾你的丈夫,好不好?”婆婆问我。
"我的丈夫?是您的儿子吧,妈妈!您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已经忘了那件事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把实情告诉婆婆了:“我正在等待搬到我自己房子里,然后与杰森离婚。” 我说。
“哦!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想离婚。”她惊讶了一下。
“如果爸爸是一个恋童癖,你会和他凑合着过日子吗?妈妈。”我问。
“那只是一个意外,不要这么称呼他。”婆婆有些不高兴了,强调了“意外”这个单词。
“请不要说那是意外,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那样做。他应该被终身监禁,因为他比一般的恋童癖更可怕,那可是您的亲孙女!”我也准备好了摊牌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如果不去照顾他,没有人会去那里。爸爸和我都在上班,只有你闲着。”婆婆依然在和我商量。
“我如果把阿妮雅送Daycare,可以随时找个工作、开始忙起来。但我和杰森其实早就结束了,妈妈。” 我回答她说。
“哦,我并不这样认为。”婆婆说。“是的,您可以问问他。”我坚定地回答说。
在第一场婚姻中,我是不敢与婆婆顶嘴的。但第二场不一样了,我们既然是平等的,那就要平等的交流。因此我对表达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感到轻松。没有中国传统文化里的辈份和教养的束缚。我发现:这更容易让我在一个陌生的大家庭里幸存下来。我受够了中国婆婆的冷嘲热讽和命令。美国婆婆在这一点上,要比中国婆婆开明的多。因为,当她说出让我觉得不舒服或者鸡蛋里挑骨头的话语时,我可以直接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和是否曾经犯过任何错误。毫无疑问,美国婆婆更好交流,她不会拿“没有教养”这样的话来让我无话可说。我觉得:与享受公公婆婆给予的福利比起来,我的人格健全和在一个家庭中是否被尊重更重要。
“美琪,无论你和杰森的未来如何,你应该在这个时间去照顾他。这样,在未来你就不会后悔。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你确定——放弃这个机会而永远不会后悔,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和爸爸肯定是不会去医院的,那就让他自己在那里吧。” 婆婆说。
“ 妈妈,请让我想一下....." 听婆婆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阿妮雅DayCare的钱爸爸妈妈来负责,如果你能去照顾你的丈夫。”婆婆见我犹豫了,趁热打铁。
“您能不强调他是我的丈夫吗?妈妈,这让我感到羞耻。”我真是这种感觉。
“ Well , 他就是你的丈夫,至少现在还是。” 婆婆耸耸肩,撇了一下嘴。
“好吧妈妈,我去。什么时候动身呢?”我觉得婆婆说的很有道理。
“越快越好,没有人在那里,我很不放心。”婆婆说。
“那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动身。” 我放下咖啡站了起来。
“吃完早餐,等小阿妮雅醒了,你要告诉她。”婆婆说。
“好的,妈妈。” ......
就这样,我到了明州。杰森果然是因心脏衰竭倒下的。医生说他的心脏已经像一个皮球那么大,只有百分之十工作;他急需一颗合适的心脏;在找到合适的心脏移植之前,必须马上安装上一个心脏起搏器;同时,他的名字将进入急需心脏移植的美国前十位名单两个月,两个月内如果还找不到的话,名单会逐渐往下排,也就是说如果两个月内找不到心脏的话,希望就更渺茫了,因为很多心衰的人都需要一颗新的心脏。
奇怪的是,这之前竟然毫无征兆,我也完全没有对他的健康有所怀疑过。但也许,毒品让他改变了身体状况?也许是我对他的诅咒起了作用?不得而知。其实,自从杰森安装完心脏起搏器出来之后,我再也没有欺负过他。我感觉是在与婆婆做一个交易,去照顾一个生病的朋友似的。但我的恨依然存在,只是暂时被他的病压下去了。在杰森住院期间,我接受并通过了一周的“特护”培训。后来,杰森就从住院部转到了医院为我们准备的公寓楼了。这个公寓就在市中心,离医院也就1000英尺,非常方便。这里有两个卧室,一间我住,一间他住,还配有厨房,客厅,一个别致的阳台,一个洗手间和浴室,并自带一个车库。我们在那里住了大概三个月,直到他可以自理。这期间婆婆公公没有来过医院,我偶尔打电话给婆婆问问阿妮雅的情况,跟阿妮雅说一会儿话,我和杰森也同步向婆婆报告这里的情况。
随着杰森的身体越来越好,快到回Fargo的日子了,我开始跟他商量离婚的事。他理解为什么我要离婚,但他不想离。
他说:“美琪,你在美国还没有自立,你需要我的家人协助你。在你完全不需要我们之前,我们不能离婚,至少现在还不行。我也不能看不到小阿妮雅,无论你怎样对待我,我都理解。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不能让你把小阿妮雅带走,那会要了我的命,你还不如杀了我。”
“可我不想再回Fargo了,我得为我和孩子的未来考虑。你不离婚,我怎么办呢?”我问他。
“继续让妈妈帮我们带孩子,你可以先留在明尼苏达,尽快找个工作。”他说。
“然后呢?”我问。
“等我死了,你也有能力独自抚养我们的女儿了,到那时候,你再把小阿妮雅接回来。”他眼圈发红。原来,他都为我想好了:“你可以跟爸爸一样,在周末回Fargo看孩子。”
“我那么对你,你恨我吗?”我内心一阵柔软,差一点又被他感动。
“美琪,我对你没有恨,只有愧疚......"他哭了。
这辈子,我最看不得男人的眼泪,我也哭了。我抓过纸巾,自己一张,递给他一张。我们彼此对视了一会,一起又都笑了起来,边擦眼泪边笑。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知道。”我强调。
“嗯,我知道。我很后悔没有去战场,你不应该阻拦我。”他说。
“我也想过,也许我真不该拦着你,你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种方式。”我苦笑:“我也想到过:你给我讲的小时候那个恐怖的经历。可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变成那个恶棍。我不知道:女儿长大后,如何看待自己和你这个父亲,这会让她一辈子蒙羞。”
“她不会记得。你也永远不要告诉她。”杰森说。
“潜意识里,她一定会记得,她也有权知道。”我说。
杰森低下了头,像一个忏悔的罪犯。
“你知道吗?其实,我自己也有一个可怕的经历:好像也是刚会走的时候,在铁路局被我父亲的一个同事猥亵过。我那时候很小,还不记事。但潜意识里,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好像还有一个我父亲同事的女儿,我们两个小孩子,而且不止一次。”我哭了:“这就是我想把你碎尸万段的原因,你们是魔鬼。”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咬牙切齿。
“不,我不是魔鬼。”他说:“我只是不应该结婚,更不应该接触小孩子。”
“答应我:不要单独见我们的女儿,好吗?” 我求他。
“你知道:我严厉的妈妈也会这样要求的。我答应你。”他说。
“嗯,我相信你会的!你都能把毒瘾戒掉。”我说。
“你试试在这个城市先找一个房子住下来,找个工作。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独立的。”杰森鼓励我说。
“嗯,明天我去碰碰运气。” 我说。
“你应该这么做,爸爸妈妈那一关有我呢,你就放心吧。”他说。
两周后,我找到了一份——在中国超市给餐馆做批发的工作,并约好11月1日正式上班。同时,我在网上定了一个合租的房间,也是从11月1日开始算房租,但在那之前,我有一周的时间随时搬进去。
我把杰森护送回了Fargo,并向婆婆说明了—-我想留在明尼阿布里斯的想法。婆婆很不愿意,杰森就出来帮我说话:美琪在明州找到了一份工作,和爸爸一样,每周末可以回来照看阿妮雅。他跟他的妈妈讲了很多理由,并跟妈妈说:您再过半年就退休了,没有阿妮雅,您一定会感到很无聊的;再说,你知道小阿妮雅很好带,她几乎不会哭的………最后,婆婆很不情愿地答应了。我在Fargo又住了几天,并教会婆婆:如何在紧急情况下为杰森清洗伤口和换电池;什么药什么时候都怎么用;打针应该怎么打等等。我告诉她不用担心,如果有紧急情况,第一可以打911,同时我也会立即赶回来照顾杰森的。
回明州的时候,我和小叔子换了车,用他的红色小皮卡,拉来一张床和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我日常穿的几件衣服和日用品以及电脑等。那是一个独立的house,上下两层楼,有三个卧室,二楼两个,一楼一个。我自己住在一楼,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客厅和厨房也在一楼,很方便。和我合租房子的还有两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小伙子,他们都在楼上住。我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大概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到达的明州。我把车停在路边,看到两辆车都在车库边停着,知道家里肯定有人。于是,敲门让他们帮我抬家具,两个小伙子很热情地帮我把家具抬进了房间并安装好。
我再出来取车内行李箱的时候,一群鬼怪打扮的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提着南瓜灯围着我喊:“Trick or treat ??".
我心里一惊:难道……今天又是万圣节?不会这么巧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问孩子们。
“Trick or treat ??"他们没有回答,异口同声地又说了一遍,而且很大声。“对不起,我在搬家,而且我完全不知道今天是万圣节,我没有糖。”我很抱歉地回答。
“Trick or treat ??”他们根本不听,把我围在中间继续大声喊,其中有两个孩子甚至笑了起来。“你们去那里敲门,”我指了一下那栋房子说:“他们肯定有很多糖。”你们去那里要。
孩子们开始嬉笑着跑向那栋房子,并开始敲门。他们敲了一会儿门,奇怪,房间里明明有人,但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回答。
我站在车跟前,看着这些鬼怪打扮的孩子们,有点心惊胆战。说不清为啥,我把箱子又放回到车上,迅速地进了驾驶室、关上门、打着火、一脚油门、逃跑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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