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火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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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火中永生

又是清明时节，每回绕山绕水去祭祖，面对长眠在地下却从未谋面的列祖列宗，心头总荡漾着一种奇妙莫名又遥远深邃的亲切感——那毕竟是给了我们血脉延续的骨肉至亲呐！待一切祭祀活动结束，众人或坐或立，将带来的腊肉、桐叶蒿菜粑、荸荠社饭等瓜果美食大快朵颐，站在那块“舍身救火，壮烈牺牲”的墓碑旁，母亲又该给小辈们讲述姑婆的救火故事了。

那是1959年3月8日清晨，乾州城里一片安详，大家都在各自家里忙着烹煮早饭。有一张姓人家刚刚滗完米汤，便将灶里的柴火一根根撤掉，胡乱堆放在灶房墙边。那墙，只砌着尺来把矮矮的青石，青石之上，便是桐油木板。冒着青烟的柴火并没马上熄灭，恰遇上一阵风，猛地将焰火窜上了干燥的木板墙壁，霎那间浓烟滚滚，熊熊火焰肆意乱窜。

在烈火中永生

乾州古镇当时是一座老城，城墙四周都是木楼瓦房结构的民居，很多木房一间连着另一间，只有少数大户人家才有石墙阻隔，因而一旦起火，很可能殃及一片。经过一个干燥的冬天，木板房遇火即燃，火势迅猛得令人心头发颤。主人一下慌了手脚，逃出门来急急呼救，见此情景，人们连忙大声呼喊：起火了，快来救火！南门上打脱火了！顿时，各家各户都慌忙跑出屋门，机警点的立马忙着想法救火，愚笨点的站着发呆，警醒过来继而呼救，场面十分混乱。

姑婆当时是公社饲养员，被分配喂养公社的六头生猪，那六头猪儿恰巧就被圈在张家屋后。火起时，她恰巧担着潲水木桶在给猪儿喂食，听到呐喊，忙将猪们赶到屋外，然后提起水桶就往河边走。在万溶江里担起满满两桶水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到起火地点，任由大家将水泼进大火中，又转身去担第二桶水。

在烈火中永生

往返几次，等回到起火地点时，闻讯而来的救火队用水枪已基本将大火控制住，但还是有零星火种在暗自燃烧，一些人忙将水桶的水泼向那些恣意妄为的不死火苗。当姑婆将担好的水桶再次放下，正勾着头准备放下扁担时，没想到遭过水枪喷射后的土墙却像稀泥一样松垮下来，站在城墙上观望的人们大声喊着：墙要垮了，快走啊！人们纷纷避让开来，姑婆却来不及躲闪，一堵砖石泥墙扑压过来，将她整个下半身和两只水桶都沉沉埋住。旁边一个妇女也一同被泥石掩埋，当时便已丧命，姑婆还剩一口气，却已不能再言语。

当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姑婆从墙土中扒拉出来后，公社领导立即派人用担架将她送往医院，然而由于伤势过重，一切都已来不及，刚到医院，根本还没来得及救治，她便已与世长辞。

当时遵照家人意愿，将她葬在兴隆村烂桥一带，那是我外公周姓家族的祖坟所在地。开完追悼会后下葬时，民兵营长命令民兵们鸣枪致敬，并立碑文，两旁分别书“舍身救火，壮烈牺牲”，墓碑中间几个大字“周官凤同志之墓”，落款为“万溶江人民公社立，一九五九年三月八日”。

烈士姑婆周官凤是我外公的亲姊妹，留下一儿一女，皆勤劳发奋，如今家庭和睦，儿孙满堂。孙子辈一儿为博士，一女为硕士，皆为大学教授，生活美满幸福。

母亲及舅舅二姨常会在清明扫墓时念叨祖辈们的前尘往事，烈士姑婆的英雄壮举更常被他们提起，那种浓浓粘粘的旷世亲情和着香纸蜡烛燃起的袅袅青烟紧紧缠绕在我们身旁周围，奇异又深邃，久久挥之不去。

我为自己家族中有这样一位英雄烈士而感到自豪，看着墓碑上刻着“舍身救火精神好，助人为乐风格高”，默想：烈士姑婆虽在烈火中壮烈牺牲，可是她舍己为大家谋福利的精神、她晶莹剔透思想单纯的灵魂、她一心为公坚贞不改的信仰，却必将在熊熊烈火中得到永生！

                                                                                                                                             

在烈火中永生

                              20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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