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的时候,曾经当过一日小组长。
那是三年级的时候,一天将近放学的时间,班主任郑老师突然指着我说,“从明天开始,你来当组长吧!”
天哪天哪!我要当官了!
我激动得心尖上一窒,头皮直发麻,全身轻飘飘的回家了。
郑老师是年级组里有名的“严师”,作业量大得惊人,她自己判不过来,于是小组长的权利就变大了!
小组长每天负责收全组孩子的作业,还要负责判作业,然后报告老师,老师会叫没有完成作业的孩子站起来听课,情节严重的还要被请出教室,站在操场上罚站。
我那时虽然成绩中上,尤其语文成绩比较突出,但是因为淘气、不专心听讲,从来都是郑老师重点帮扶对象,突然被赋予这么大的权利,怎能不激动呢?
第二天早上,我收作业的时候,情绪还是非常高亢的。
那时我们班的文化就是极度地挑战每个人的羞耻心,站着听讲、到操场上罚站、请家长都是如此。
班里羞耻文化贯彻到方方面面,其中一项就是,学习好的同学可以坐在靠近黑板的位置。
所以我收作业的时候,越往后走心情就越低落。那些学习基础差的同学们是真的完不成作业,因为作业量真是太大了!
郑老师留作业的方式是如下:数学,口算100道、应用题100道;语文,2年级的课文每课每词三遍,3年级的课文每课每词2遍,再听写一遍;作文一篇、日记一篇。
以上是一天的作业量。
我作为一个孩子,懵懂无知地顶过了一天又一天,无形中打下了很坚实的语文基础。
以至于我的一生都不曾提笔忘字,而且可以眼睛盯着课本抄写得飞快,字迹却可以落在作业本的格子里,一丝不差。
所以说有些孩子的潜力是无限的。
有些孩子则不幸地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只能每天罚站。
那天我收作业的时候,越往坐在后排的同学那里走,他们就越惊魂不定,有几个已经在低低地啜泣了。
当年的我,心肠特别软,心里难受得恨不得替他们受罚。收到坐在最后的一个女同学时,她害怕得眼神儿乱飘,不敢看我。
她是每天都要罚站的。
每天少写的作业,放学后要10倍补上,新债旧债加起来,就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脑子一热,向老师报告,组里所有人都完成作业了。
郑老师很诧异,指着最后一排的女生说:“顾峥嵘也完成作业了吗?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我的小组长生涯结束了。
时光流逝,如今我已经在职场打拼了二十多年了。今天我第一次组织召开了一次月度排产及质量问题分析会。
我事先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收集整理了非常详尽的数据,准确指出了协作单位的质量风险点。
由于这个产品之前管理得松散无序,领导对我的工作的满意简直是溢于言表,在协作单位的同事面前力挺我,为我撑腰。
“你们对出现的质量问题要一一落实整改,”领导说着把脸一拉,“这样吧,下个月先减少百分之五十,这个能做到吧!”
我闻言不禁心尖儿又是一抖: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协作单位的同事们马上唯唯诺诺地说“能做到”,一边用可怜的眼神儿望着我。
哎哟喂,这眼神儿怎么特么的熟悉啊!不就是跟我当年收作业的时候,那些后排同学们的眼神儿一毛一样吗?
带着满满的哀求、讨好的、绝望中有一点点希冀的……
投诉投诉,这纯纯是道德绑架啊!
我绝对不当“一日组长”了!
可爱的小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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