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七）

人间正道是沧桑（七）

善良不能他妈的当饭吃

人们常说万事开头难，对于犯罪，这个道理亦是如此。每一个滑向罪恶的人在他第一次犯罪的时候心中必定也是充满了畏惧和惊恐，怀着未定的惊魂艰难生存，若是失败倒也是好事，可怕的是真正刺激他们走上不归路的正是那第一次的成功。

拿到钱的胡途在出租屋里惶惶度日，心痒时就去网吧消遣。有时候路过的片警进到网吧检查，他以为那是要来抓自己，吓得赶紧从后门逃回出租屋。一个星期过后，胡途惶恐纠结的心渐渐变得轻松，曾经的畏缩拘谨随着时间的流逝，侃侃而谈的胡途仿佛“重新做人”，内心多了些淡定。一旦那些得意和侥幸占据上风，接下来的必定是疯狂的犯罪之路，就像是平时那些大声吼叫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表面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人，一旦发起狠来连他自己都害怕。

第二次跟着虎哥，胡途依然没有上手，他只在一边看。没有第一次打劫时的害怕，迅速利索的整个过程让他心情激动不已，而第三次蹲点隐藏，寻找目标，恐吓威胁，直到最后的拿钱走人，这些胡途从没有想过的事情，他竟然做的那么顺利娴熟。胡途自己也知道那是在犯罪，可是在他心里活跃的一个声音是，善良他妈的不能当饭吃。

有时候人的确会这样认为，心累的时候我也会这样赞同，善良的确不能当饭吃，反而有的时候会被当成软柿子，谁都可以欺负。成全别人，委屈自己，又或者帮助别人，自己却遭受不公······好像善良的人总是会受更多的不公待遇，委屈极了的时候，也只能暗自鸣不平。可是胡途自我安慰的不是善良，那是与善良不同的——自私。他自私地把别人的一切抢到手，他自私地认为别人都是欺负自己的魔鬼，他一直受命运的捉弄……借口那么多，又不差这一个。

罪恶不仅能让自己快速到达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更让人暂时体会到放纵的极限快乐。这样的心情在人遭受苦难的时候更加容易爆发，俗称破罐子破摔。可是社会的砝码一直都是站在好人的这一边，否则你身边五个人，三个半都是犯罪分子，那世界哪里还有安定，哪里还有一方净土？你知道的，人间不是没有罪恶的存在，只是自古以来就是邪不胜正。偶尔失意之时骂上两句就好，那些属于傻子的逃避现实的想法，你千万不要冲动。

打劫，来钱的确很快，毫无意外的是，花的也快。胡途每次和虎哥打劫之后，都会把所有的钱财上交，然后虎哥进行“论功行赏”。打劫路人，少的时候有几百块，多的时候成千上万也常见。说起来，有些讽刺，胡途因为打劫的态度老实诚恳，每次打劫所得都是全数上交，在虎哥身边他渐渐得到青睐和重视，虎哥的手下也和他走得比较近。好像每一个犯罪团伙都有着自己所谓的英雄道义，狗屁，那些通过伤害别人不劳而获的道理都是虚假卑鄙骗自己的诡计。

胡途到手的钱一般不会过夜，就会被花完。他和其他小弟们最喜欢浪荡的地方不过就是酒吧，旱冰场，网吧，旅馆······手头宽裕的时候，就叫上网上聊的妹子，随机认识的小弟一起在那些场所花天酒地。那是一个杀马特风流行的年纪，成年的未成年的都烫着爆炸头，斜刘海遮着半边脸，在街上打架斗殴装酷耍狠。

胡途在旱冰场胡途看上了一个姑娘，伸手就拽着她一起滑旱冰

“妞，跟哥一起玩呗。”

那姑娘倔强地看了一眼胡途，转头就要走。旁边的小弟追上去，扇了姑娘两个耳光，一群人围上来，她被吓得跌倒在地一动也不敢动。好像什么年代结帮拉派的总是占上风，旁边不明情况的群众看着那姑娘一步步跟着胡途一帮人走掉，却没有一个人敢伸出援手。杀马特风已经过时，可悲的是社会冷漠的风气一直时髦至今。

犯罪得来的钱永远不够用，这条铁律注定每一个罪人都是穷鬼，比如说胡途。每个晚上迪厅里酒吧里都有胡途狂欢的身影，觥筹交错，称兄道弟，他忙着开拓人生，开拓那条通往地狱的快车道。平时，胡途出手大方，很多人都跟着他蹭吃蹭喝，明知是贼船，挤破脑袋也要上，人真是复杂的动物。其中一个叫六子的小弟对胡途尤其的殷勤，加入“行动组”，他发誓会死心塌地，绝不背叛胡途；而没有“行动”时，他也有事没事总在胡途屁股后面转悠，久而久之六子和胡途的关系也越来越近。随着身后的队伍的壮大，花销也越来越大，胡途从虎哥那里得来的钱渐渐变得难以支撑。

夜晚，一群打扮非主流的人站在“夜湾”的门口，那喜不自胜，心花怒放的样子摆明了迫不及待想要开启夜生活，可是左等右等胡途也没有现身。虽说是“夜湾”的常客，但是已经欠下两万多的账单，老板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胡途这么白吃白喝下去。在“夜湾”没有人敢放肆，就连虎哥也要卖给老板几分面子，更不用说还不成气候的胡途。当天晚上胡途终究没有露头，那帮打扮妖艳，万事俱备的小蛀虫最终一个个还是打道回了府。

躲在出租屋睡觉的胡途，门突然被推开，吓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胡哥，是我，六子。”

“哦，六子啊！你来干什么？”

心悸的胡途努力抚平那份久久不见的惶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是何时，岁月让那个孩子一样的胡途转眼这样老成？

“看你不在网吧，就来这看看，给你带了炒面，加了烤肉。”

L城的治安逐渐加强，晚上时不时会有巡逻车，上次“行动的”的胡途还没有出手就碰上了警察，一阵逃窜，几天都没有出过门。又加上欠“夜湾”王老板的那两万块钱没有还上，几天没有吃好饭，睡好觉的胡途又一次开始为钱发愁。

“六子，你告诉下边的人，这几天我都不去外面，不要带其他人出来组局了！”

“咋了，哥，出什么事了？”

“没啥事，这几天风声紧。”

“哥，你别瞒着我了，我知道你这几天手头紧，平时都是你带我们，这是我的1000块钱，你先拿着用。”

“你的钱我还不不需要，不过，你小子，够意思。”

正是因为那一千块钱，六子正式走进了胡途的心里。后来的日子，胡途有什么都会给六子分一份，他以为找到了命里缺的那个兄弟，哪里知道犯罪团伙之间的感情都只不过裹着金钱装饰的华丽外衣，一番审问之后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兄弟情义，都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