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大叔

圣诞大叔

圣诞老人会在雪夜驾着九只麋鹿的雪橇飞来，从烟囱钻进，把礼物放在好孩子的彩袜里，悄悄离开。这个童话人尽皆知，可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存在吗?所谓的童话是不是大人们的谎言呢?

克拉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闷不乐的。今天是圣诞节，又是他十岁的生日，可爸爸妈妈都不在家。

平日里狭小的客厅，现在却觉得偌大无比，颇有些冷清。他望向窗外，细雪纷飞，街道灯火辉煌，他似乎听到了唱诗班的歌声和人们的欢笑。玻璃映出了他孤单的身影，隔绝着与他无关的外界，他眸子里的碧蓝变得黯然。角落里放着装饰好的圣诞树，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都关着，灰蒙蒙，连树下的礼物也似蒙上了一层阴影。

爸爸妈妈都陪妹妹去了医院，本该作为晚餐的火鸡被塞进冰箱了，他切下一块面包，涂上黄油，不悦地嚼着，面包没有任何味道。

妹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她九岁了，自打出生后，就一直在家和医院两点间不断往来，身子一直很虚弱。而自己又有着身体上的缺陷，他的左手只有两根手指，经常被同龄人嘲笑，被大人们指点议论，被人视作怪物。所以，父母更加照顾妹妹，把本该属于自己的爱大半给了她。今天也是如此，妈妈在临走前就嘱托了一句好好看家，厨房里有面包。

他听到隔壁小女孩"咯咯"的笑声，她应该在拆圣诞礼物吧，克拉尔想着，左手在口袋里拨弄着。屋顶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声响，他放下手上的面包，站起身。

"砰。"天花板塌了下来，顿时烟尘四扬。他用右手捂住鼻子，透过飞尘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咳咳，哎呀，真疼。"巨大的身影咳嗽起来，他的身子压断了圣诞树。尘土落下，克拉尔看见了一个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家伙，灰头土脸的，嘴边贴的白胡子掉了半截，白手套变成灰黑色，脚边是一个大红袋，好像装着些什么。

"呼，你好啊，小朋友。"男子微笑着朝克拉尔挥挥手。克拉尔从未遇到过这么古怪的事，他警惕地退后几步，左手的手指扯着口袋，眼角的余光瞟了眼门口，准备随时跑掉。

"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啊不对，我不是什么坏人。"男子的话语很温柔、很自然。

"你是谁?为什么会从我家房子上掉下来?你弄坏了我家的天花板，要赔给我的。"

"我嘛，是圣诞老人哦，是来给你送礼物的，不小心摔了下来。"

"骗人!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我看你就是个小偷!你别再过来，再过来，我马上就报警的。"

"别，别，别，我真的是圣诞老人啊!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啊?"男子有些哭笑不得。

克拉尔白了一眼这个言行怪异的大叔，说:"大叔，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都这么大的人了。"

大叔脱下了圣诞帽，薅了薅蓬乱的头发，说:"哎，随便你了吧。"说完，径直走向沙发，拿了一块盘子中的面包，坐下，放在嘴里大口嚼着。"唔，没什么味道啊。"

克拉尔盯着这个自来熟的大叔，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大叔扯下了白胡子，舔了舔手指，问:"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对，火鸡，你家里有火鸡吗?我最喜欢吃火鸡了。"

"大叔，别胡闹了，赔完天花板的钱就走吧。"克拉尔有些忍无可忍了。

"冰箱!火鸡在冰箱里!"大叔完全没有听到克拉尔的话，自顾自的向厨房走去。克拉尔生气了，冲过去，想制止他，用右手迅速地把他刚打开的冰箱狠狠地摔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克拉尔胀红了脸，鼓足勇气质问着。

"哦哦，对不起啊克拉尔，我向你道歉，我实在是太饿了。"说完，认认真真地给克拉尔行了个礼。

"你怎么知道我叫克拉尔?"

"我说了，我是圣诞老人嘛。"

"唔嗯，我还是不信，而且就算你是圣诞老人，你也应该是个老爷爷啊。"

"额。。。那你当我是圣诞大叔吧。"

"哈哈，圣诞大叔，真奇怪，哈哈。"克拉尔稍稍消了些气。

"好些了吗?还生我的气吗?"

"哼，当然，快赔我天花板，还有圣诞树，对了，还有我的晚餐。"克拉尔故意说到，实际上他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哇，好麻烦的啊。哎，要不我送你一个礼物吧，来，跟我来。"大叔回到了客厅，在红袋子里翻找，克拉尔站在他身后，看着。

"呼，这个怎么样?一架遥控飞机。"大叔拿出一个蓝色的礼盒，礼盒用亮红的细绸带系着。

"唔嗯，不想要。"克拉尔摇了摇头。

"那足球?乐高?机器人?"

克拉尔还是摇着脑袋，心里想着在外面的爸爸妈妈。

"喂，小子，你该不会想要洋娃娃之类的吧。"

"胡说，才不想，只是我想要的礼物，你给不了罢了。"

"哦?interesting，什么礼物啊?"大叔饶有兴趣地问到。

"我想让我爸爸妈妈都回来陪我，这个你能办到?"

"这个嘛，我还真给不了你，不过我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另一个东西吧。"大叔继续翻找着。

大叔突然回头，脸上涂满了白色，戴着个大红鼻子，眼边贴着金色的星星，吐出舌头，用两手作出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像个小丑一样。

"噗，什么嘛，你这个样子，哈哈。"克拉尔大笑，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呢，心里麻酥酥的，一股暖流缓缓地缠绕着。

"嘿嘿，你笑了，那就表示你不再生我的气咯。"大叔放下了手，又笑了，很灿烂。

"谁说的，我还在气着呢。而且这算什么礼物啊?"克拉尔脸上的表情虽然已经明显表示了他的言行不一，但他仍撅着小嘴，死不松口。

"我并没有说刚刚那个搞怪的表情是礼物吧，礼物是另一个东西哦。"

"什么啊?"克拉尔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叔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你所想要的礼物就是幸福啊。而我所送出的礼物是一种感受的能力。"

"感受的能力?"

"对，感受的能力。人们总是被幸福所环绕，但却缺少一种去感受幸福的能力。幸福潜藏在我们的周遭，可我们总会当局者迷，把幸福握在手中却不断寻找奔波。有了这种能力，你就可以去找到那些幸福的瞬间，我相信它们会是你重要的灵魂之物。"

"咕_咕"，大叔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吃布丁吗?"

"哎，可以吗?"

"嗯，火鸡不能给你吃的，你先吃点布丁填填肚子吧。"克拉尔踮着脚，从冰箱上层拿出布丁，用右手递给大叔。

大叔期待地搓了搓手，拿着勺子，结果还没用上勺子，就一口吞掉了。"哈哈，什么嘛。"克拉尔的笑容更加阳光了。

"想吃火鸡吗?"大叔问道，目光柔和地看着克拉尔，"啊?"

还没等克拉尔反应过来，漏雪的天花板和断掉的圣诞树全都恢复完好了，小彩灯发出缤纷璀璨的光芒，礼物变得光鲜亮丽。冷色的灯光变得温暖，屋内热乎乎的，餐桌上出现一盘盘菜肴，中间摆着一只肥大的火鸡。

大叔掏出一个高脚杯，向里面倒了些水，晃了晃杯子，里面的液体变成了葡萄酒，散发着香气。"吃吧。克拉尔。"大叔将美酒一饮而尽。

克拉尔震惊得说不出话，问:"你真的是圣诞老人?"

"唔，如果你在我刚来的时候问的话，我会回答是，不过呢，现在我不是，现在我是属于你的圣诞大叔啊。"

圣诞大叔

细雪泛着青白色的光，犹如一只只萤火虫在飞舞，街道上的繁华灯光，无数牵着手的人，他们相视、相笑、相拥，幸福的气流把他们紧紧包裹。窗户上起了一层热气，圣诞树上的小彩灯忽闪忽闪的，仿佛在顽皮地眨眼，橘色的光照亮着室内，温馨舒适。窗外唱诗班的歌声，好似天使在耳边浅唱，隔壁儿童的嬉笑声，随着克拉尔的笑声在一同响起。

"你是坐着九只麋鹿的雪橇来的吗?"

"不是啊，我坐优步过来的，我挺怕麋鹿的，那么大只，看上去挺不好惹的，而且麋鹿可是世界珍稀保护动物，我怎么可能一抓抓九只来替我拖雪橇呢?那都是那群大人骗你们小孩子的。"

"那童话都是假的咯?"

"唔嗯，也不全是，有些假得过于美好，有些倒是真的现实。"

"哦，这样啊。"

"好了，你的爸爸妈妈就要回来啦，我该走啦。"大叔摸了摸克拉尔的小脑克，起身作别。

"他们还爱着我吗?我在他们眼里或许是个怪物吧。"克拉尔有些沮丧，泪水在眼角打转，幸福，总是短暂的啊。

大叔蹲下来，说:"克拉尔，把你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啊?原来你知道的啊。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克拉尔慢慢拿出左手，左手上只有两根手指。

”不会啊，如果说要论奇怪的话，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人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住着一群神明，他们都有着固定的职责，可唯独有个家伙，除了一年的某一年会有工作外，其他时候都游手好闲。别的神明说他不务正业，都鄙视着他，他也自暴自弃，放弃了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他越来越痛苦，终于在某天，他去询问上帝，上帝说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在为了人们的幸福而工作着，无关时间长短，无关数量多少。唯一的问题是别人不能理解你，可如果你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那该如何让别人去理解呢?每个生命都有为他人和自己而幸福生活的使命，只要自己每天都能够自信地微笑，那就够了。"

大叔握着克拉尔的左手，说:"其实你的父母一直都很爱你的。"右手的食指轻轻点在克拉尔的眉心，眉心发出乳白色的光。

他想起了那年的圣诞节，也是他的生日。那天妹妹的脸色没有平常那么苍白，穿着漂亮的裙子，开心地笑着，声音像剥开一颗红苹果那样酥脆。

他戴着生日皇冠，坐在他最喜欢的蓝莓蛋糕面前，对着蜡烛许下愿望。爸爸妈妈在唱着生日快乐歌，妹妹跟着节奏拍着小手。他闭上眼，真诚地祈祷，愿我与我的家人能够天天开心。

吹灭蜡烛，礼物摆在他的眼前，家人们鼓掌庆祝。"孩子们，你们明年想要什么礼物啊?"

"我想要好多漂亮的小裙子，这样我就能变得像照片上的模特一样了。"

"那你呢?克拉尔。"

"我想要个相机，这样就能帮妹妹拍下穿漂亮裙子的照片了。"

克拉尔睁开眼，热泪盈眶，大叔抱着他"看吧，你所奢望的希望，一直就悬在你的头顶，你低着脑袋，当然会看不见啦。"

"记住，克拉尔，圣诞老人给不了你你想要的礼物，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才能给你。"大叔走向门口，拉开大门，雪，好像更密了。

"对了，待会儿你还要和家人一起吃饭的，忘了刚刚的那顿吧。"说完，打了个响指，克拉尔觉得肚子又变空了。

"再见啦!"大叔关上门，小屋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不久，爸爸妈妈带着妹妹回来了，妹妹率先跑进来，抱住克拉尔说:"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小子，又大了一岁，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啊。"爸爸手里提着一份蛋糕，把克拉尔拥入怀中。

“行啦，行啦，蓝莓蛋糕等会儿再吃吧。克拉尔一定饿了，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唉，别急，我们先用克拉尔的相机来拍张照片吧。"父亲笑得很慈祥。"我的
相机。"克拉尔感觉自己既想哭又想笑，心里五味陈杂，但他知道，这一刻，他很幸福。

妹妹和克拉尔站在前面，爸爸妈妈站在后面，"来，我说一、二、三，大家说茄子啊。"爸爸设置好了语音拍摄。

一、二、三，茄子。

克拉尔伸出残缺的左手，摆在脸前作为剪刀手，笑得很温暖、很灿烂，和那个人的笑容一样。

"克拉尔。"妈妈惊讶地捂着嘴，蹲下来抱住他，"哦，克拉尔，我的宝贝啊，你真的长大了啊。"妈妈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没有人发现桌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旧约以赛亚书》中的句子:

他无佳形美容
我们看见他时
也无美貌使我们羡慕
他被藐视 被人厌弃
多受痛苦 常经忧患
他被藐视
好像被人掩面不见一样
我们也不尊重他
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
背负我们的痛苦
要幸福生活哦! 小克拉尔。
by 你的圣诞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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