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花

文/残页伤

这世间，最暖人心是真情，受人滴水恩，自当涌泉报。

2017年8月7日    星期一    晴

七月，院子里，凤仙花开得正艳。

白，粉，紫各色娇媚的花瓣簇拥枝头，微风拂过，淡淡清香。我欠身闭目轻轻地凑上去，顾不了蕊里可爱的小虫会不会钻进鼻孔，只管凝神静静嗅个够。

有古诗云: 染指色愈艳,弹琴花自流。

姑娘们最是爱它，采上一把娇嫩的花瓣，用翠绿的麻杆叶裹一小撮儿包在纤长的指甲上，隔一夜，早上醒来，看着红艳艳的指甲会让她们乐开花。

我虽是男娃，自幼也爱臭美，总跟在邻居姐姐屁股后，吵嚷着要她给我包指甲。她笑嘻嘻地抿着嘴，弯下腰来把我的小手指包的仔细。

我好奇的问她:“姐姐，我的食指怎么不包呢？”

她严肃起来:“老人们说，这个指头是不能包的，女孩包了，长大嫁不出去，男孩娶不到媳妇儿！”

后来，我明白那些话都是传说，也就不挂在心上了。

不过，知道凤仙花的茎可以入药，是在今年夏季。

妻子走路粗心大意，扭了脚踝，半月有余行动不便，吃喝拉撒成了负累。四处问医求药，内服外抹仍不见好转。

犹如快乐的飞鸟突然伤了翅膀，不能凭空翱翔，黯然神伤。妻子心烦意乱，时不时发牢骚，冲我使性子。我自然不能乘人之危，予以反击，只好忍气吞声，咽苦入肚，默默承受。

我试图摆脱困局，救妻子早日脱离苦海，还她一个活蹦乱跳，让她开心，我也好解开枷锁，不再受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一位退休的老中医口中得到一个偏方。不放心，我又百度验证，果然属实。我暗自庆幸运气如此之好，仿佛拣到了葵花宝典。

可是，在这铜墙铁壁的城市里，去哪找这味药引？我的心情又来个急转弯，好像马上就要到手的鱼，却在拉上来的瞬间折断了鱼竿。

绞尽脑汁，搜索记忆，回想平日看到过的各处犄角旮旯，是否有此物种生存。

半晌，脑海一片空白。抬头望天，太阳刺眼，汗流满面，苦苦哀叹，难道悲天悯人的佛祖不肯给我等泛泛之辈活路吗？

心情低落，口渴难耐，先弄瓶水压压火再说。

我愁眉苦脸地走在路上。忽然，一簇红花映入眼帘，在明媚的阳光下那么耀眼。我看着熟悉的花棵，激动不已，这不是故乡院子里那株凤仙花吗？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童年，我包指甲用的就是它。也正是那位老中医赐我的秘方。

这下妻子的脚可以重见天日了！我骄傲的笑着！

那株凤仙花就在眼前，我走近几步看个究竟。它被主人种在精致的花盆里，根茎粗壮，叶片郁郁葱葱，花团锦簇，正是入药良品。我再定睛一看，我于花之间竟隔着一道铁栅栏，我琢磨着:看来，要先问问主人再说了。

我客套的敲开大门，一位老大爷踱步朝我走来，他左手里拿着花洒，右手握着一支褐色的烟斗，边抽边问我:“年轻人，啥事？”

透过他那副厚厚的老花镜片，我看见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严肃的盯着我。我心想:看他的样子，谨慎小气，正准备浇这株凤仙花，不知道会不会借花给我？

一时间，我怔住了，迟疑了几秒才开口回他的问话:“大爷，我...我想借您一棵凤仙花，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的话刚落音，只见他瞪大了眼，“咳咳”两声，嗓门扯的老高对我说道:“你个大小伙子，要这玩意干嘛？它可是我老伴的心肝宝贝，她特意嘱咐我照料好它们，说这是她儿时的记忆，马虎不得。你还是走吧。我不会给你的。”

他的一通话臊的我耳根发热，竟不知如何说话了！

我傻傻的杵在他家门口，手不停地挠着后脑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给那株壮硕的凤仙花浇水。他见我不肯离开，瞥了我一眼，径自朝里屋走去。

我伫立在火辣辣的太阳下，心里想着老婆痛苦的样子，决定鼓起勇气向他说清原委，争取借花成功。

我再次把大爷从屋里叫了出来，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我迫不及待的开口对他说:“大爷，您行行好吧！我爱人脚踝伤了，听说这凤仙花茎可以活血化瘀，对治疗扭伤有特效，您就借给我一株吧！实在不行，我给您钱。”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他惊讶的看着我:“你不早说，救命治病要紧，你全拿去吧！这事我做主了。”

我愣住了！心激动得怦怦跳，甚至不知说啥感谢的话好了。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我心想。顿时觉得大爷的一句话赶走了炎热，驱散了我心里半月多来的郁结，轻松爽快。

“大爷，太感谢您了，这下，我爱人的脚有救了！您可得替我好好谢谢大娘，等下次回老家，我给您带一包凤仙花籽来。”我感激的说。

“治病要紧，我这就给你薅去。”他边说边慌里慌张的把那株肥硕的凤仙花递给我。

几天后，妻子能自在的活动了，我总算可以松口气。

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凤仙花竟有如此神效。更让我开心的是，那位好心的老大爷让我遇到，真是我的福气。虽是滴水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来年春节返城，我要送老大爷一包凤仙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