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来吃锅热菜

作者: 沫比 | 来源:发表于2018-12-20 00:34 被阅读1次

    十二月,是冷天,也是吃的好时节,若顿顿都有一锅热腾腾的汤菜,寒雪天也就成了人间天堂了。

    武汉的冬天风异常的凌冽,一出门便知其浑厚实力。前些天恰逢多雨,也就愈发的冻人。上下班来回的路上,便一边琢磨着如何弄上一锅热热的汤菜。因为不大喜欢荤食,所以素菜浓汤便是最好的选择。姝瑶说,冬笋是熬制素菜汤的神品。我便听了她的。

    恰好小区门口有一个规模还算大的菜市场,每次有需要,都能在里面找到。挑上一颗不大不小的冬笋,用指尖稍微掐上一下竹笋外露的部分,老嫩便知。素菜浓汤重在营养丰盛,汤鲜味香。所以胡萝卜、白萝卜、多样菌类也是必须的。另外再辅以自己喜欢的配菜便幸福感爆棚了,于我便是一众豆制品了——油豆腐、熏制干子、腐竹等。

    回到家中,拧出所需的分量,逐个洗净。冬笋是主料,所以整颗都要,滚刀切,放入锅中。胡萝卜炖汤适合大块,白萝卜便无所谓,我喜欢切片,早早的放入,待到汤好时,白萝卜已炖烂,会有入口即化的甘甜。各式菌类能增加汤的鲜香,能手撕就不用刀切。熏制的豆干胡乱切片,主菜都已入锅,再拍几瓣大蒜,切几许姜丝,个人喜欢吃辣,所以小米椒也是必不可少。加入适量的水,大火烧开,加入适量盐,少量油、生抽、胡椒粉,慢火炖半小时便成。油豆腐在起锅前三分钟放入,用勺子压入汤下,入口外层还未完全被烫软,有阵阵酥香。湿腐竹可以早几分钟下锅。

    轻轻松松一份香甜的辣口汤便成了。笋块甘脆,菌块滑香,胡萝卜松软,白萝卜甘甜,吃完再一口辣汤,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冬天就在这腾腾的热气中,绵软起来。

    冬天自个做吃的,是一个先苦后甘的历程,故更显得圆满。前些日里看到一篇麻油鸡的介绍,心中十分憧憬,也要等一个雪天,闷上一锅鸡。

    想着吃,也就想到了汪曾祺先生,也想到一些小时候家中的景象。朴素、平淡、无忧的舒适。幼时是无所知的无忧,现在若想少些许忧愁,还需将一众疑问都思索个遍,揪出个所以然来。

    深夜,邀您共读。

    冬天
    作者:汪曾祺

    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槅子,是春暖时卸下来的,一直在厢屋里放着。现在,搬出来,刷洗干净了,换了新的粉连纸,雪白的纸。上了槅子,显得严紧、安适,好像生活中多了一层保护。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床上拆了帐子,铺了稻草。洗帐子要挑一个晴明的好天,当天就晒干。夏布的帐子,晾在院子里,夏天离得远了。稻草装在一个布套里,粗布的,和床一般大。铺了稻草,暄腾腾的,暖和,而且有稻草的香味,使人有幸福感。

    不过也还是冷的。南方的冬天比北方难受,屋里不生火。晚上脱了棉衣,钻进冰凉的被窝里;早起,穿上冰凉的棉袄棉裤,真冷。

    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棉衣在炉子上烘过了,起来就不是很困难了。尤其是,棉鞋烘得热热的,穿进去真是舒服。

    我们那里生烧煤的铁火炉的人家很少。一般取暖,只是铜炉子,脚炉和手炉。脚炉是黄铜的,有多眼的盖。里面烧的是粗糠。粗糠装满,铲上几铲没有烧透的芦柴火(我们那里烧芦苇,叫做“芦柴”)的红灰盖在上面。粗糠引着了,冒一阵烟,不一会儿,烟尽了,就可以盖上炉盖。粗糠慢慢延烧,可以经很久。老太太们离不开它。闲来无事,打打纸牌,每个老太太脚下都有一个脚炉。脚炉里粗糠太实了,空气不够,火力渐微,就要用“拨火板”沿炉边挖两下,把粗糠拨松,火就旺了。脚炉暖人。脚不冷则周身不冷。焦糠的气味也很好闻。仿日本俳句,可以作一首诗:“冬天,脚炉焦糠的香。”手炉较脚炉小,大都是白铜的,讲究的是银质的。炉盖不是一个一个圆窟窿,大都是镂空的松竹梅花图案。手炉有极小的,中置炭墼(用炭末做成的块状燃料,多呈圆柱形),以纸媒头引着。一个炭墼能经一天。

    冬天吃的菜,有乌青菜、冻豆腐。乌青菜塌棵,平贴地面,江南谓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我的祖母在后园辟一小片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蟹油”是以大螃蟹煮熟剔肉,加猪油“炼”成的,放在大海碗里,凝成蟹冻,久贮不坏,可吃一冬。豆腐冻后,不知道为什么是蜂窝状。化开,切小块,与鲜肉、咸肉、牛肉、海米或咸菜同煮,无不佳。冻豆腐宜放辣椒、青蒜。我们那里过去没有北方的大白菜,只有“青菜”。大白菜是从山东运来的,美其名曰“黄芽菜”,很贵。“青菜”似油菜而大,高二尺,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家家都吃的菜。咸菜即是用青菜腌的。阴天下雪,喝咸菜汤。

    冬天的游戏:踢毽子,抓子儿,下“逍遥”。“逍遥”是在一张正方形的白纸上,木版印出螺旋的双道,两道之间印出八仙、马、兔子、鲤鱼、虾……每样都是两个,错落排列,不依次序。玩的时候各执铜钱或象棋子为子儿,掷骰子,如果骰子是五点,自“起马”处数起,向前走五步,是兔子,则可向内圈寻找另一只兔子,以子儿押在上面。下一轮开始,自里圈兔子处数起,如是六点,进六步,也许是铁拐李,就寻另一个铁拐李,把子儿押在那个铁拐李上。如果数至里圈的什么图上,则到外圈去找,退回来。点数够了,子儿能进终点(终点是一座宫殿式的房子,不知是月宫还是龙门),就算赢了。次后进入的为“二家”“三家”。“逍遥”两个人玩也可以,三四个人玩也可以。不知道为什么叫做“逍遥”。

    早起一睁眼,窗户纸上亮晃晃的,下雪了!雪天,到后园去折腊梅花、天竺果。明黄色的腊梅、鲜红的天竺果、白雪,生机盎然。腊梅开得很长,天竺果尤为耐久,插在胆瓶里,可经半个月。

    舂粉子。有位邻居,有一架碓。这架碓平常不大有人用,只在冬天由附近的一二十家轮流借用。碓屋很小,除了一架碓,只有一些筛子、箩。踩碓很好玩,用脚一踏,吱扭一声,碓嘴扬了起来,嘭的一声,落在碓窝里。粉子舂好了,可以蒸粉、做“年烧饼”(糯米粉为蒂,包豆沙白糖,作为饼,在锅里烙熟)、搓圆子(即汤团)。舂粉子,就快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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