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笑了一下，笑着笑着，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下来。笑着见面，哭着离开，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啊。
12 笑着流泪
朱颜在北京呆了三天。
朱以放婚礼结束后，她同他以及他的小妻子吃了一顿饭，见了几个朋友，还去妈妈梅云的墓前坐了一会儿，送了一束花。
最后一晚，朱颜和梅朵躺在床上闲聊。
她问梅朵：“那天婚礼上，你怎么突然就哭了？”
梅朵说：“想起很多事，没忍住。让你见笑了吧？”
朱颜摇头：“完全没有。我不是也快流泪了吗？喜极而泣。”
“对，喜极而泣。”
两人相视一笑。
“听老李说，你辞职不干了？”
梅朵说的老李，就是她那个朋友，将分公司开到L城的男人，朱颜叫他李总。
“嗯。”
“怎么？王天不让你上班？”
“王天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工作太累了吗？”
“工作倒不累，心累。”朱颜说，“几个女同事时常在背后嚼舌根，说我走后门，说我借胸上位，还丈着资历比我老，给我穿小鞋。身材好，怪我咯？”
“不要理那些人，她们就是嫉妒。”梅朵说着，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你辞职不会这么简单。”
的确没这么简单。朱颜离职不单单只是因为王天，还有一个原因，但她并不准备告诉小姨。
因为形象好，口才棒，朱颜被推选为主持人，主持公司年会。她也没有推辞，花了一个星期准备年会流程，写主持词，还花高价买了一条璀璨闪耀的礼服裙。
年会主持得很成功。流程结束，领导挨桌敬酒的时候，朱颜被偷袭了。她端着红酒杯，呡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品咂，毫无防备地被站在身后的李总，摸了屁股。她感觉比吃了一千只苍蝇还恶心。她想起刚毕业时遇到的那个刘伟，原来不管什么年龄、职业、地位，男人猥琐下流起来，面目都是相似的。
当时朱颜考虑到现场影响，忍了下来。叫她忍不了的是后续，那个李总时不时把她叫进办公室以示关怀，并趁机摸一下小手，这让她坚决不能忍。就算没有王天的煽风点火，她迟早也要辞职的。
但是这些，朱颜不想让别人知道，王天不行，阮子柒不行，小姨也不行。
朱颜跟梅朵亲密是真的，很多心里话会跟她说也是真的。但有些事，她对小姨是保密的，比如被人咸猪手，比如交男朋友。尤其在交男朋友这件事上，她更不会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小姨。朱颜是恋爱体质，特别招桃花，这一点她觉得自己随朱以放。只要她愿意，每一次恋爱，都可以无缝衔接。
梅朵知道朱颜换男朋友很勤，但具体都有哪些人，她并不知道。和朱以放一样，她只嘱咐朱颜，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梅朵也不知道林川。虽然林川人在北京，但朱颜没跟梅朵说任何关于林川的事，包括那年她和林川一起过春节的事儿。
是林川主动邀请朱颜回北京，陪他过春节。
那一周，朱颜就住在林川家，做饭，看书，看电影，陪他的猫玩。林川养了两只猫，一只白，一只橘。白猫是一只美丽的安哥拉长毛猫，叫乔乔，热情活泼，很粘朱颜，橘猫叫小呆，瘦弱而且害羞，喜欢躲在墙角偷偷观察朱颜。
除夕夜，林川带朱颜回他父母家吃饭。那是朱颜自记事以来，吃得最热闹的一顿团圆饭。林川的大伯、叔叔、姑姑、姐姐、姐夫、表哥、表弟、小侄子……一大家子20几口人，热热闹闹坐了三桌。
那一天，朱颜收获颇丰，不但在帮厨的时候跟林妈妈学会了一道秘制红烧肉，还因为乖巧、懂事，赢得了林川家族上下一致的喜爱。他们都当朱颜是林家未来的儿媳，朱颜也把自己当成了林川的未婚妻。
饭毕大家坐在一起喝茶，林妈妈给朱颜包了一个大红包，朱颜没接，红着脸看了林川一眼。
林川笑着说：“妈给你的，你就拿着。”
朱颜这才接了，甜甜地说了句：“谢谢阿姨。”
晚上还是回的林川自己家。零点时分，喧闹的烟花几乎将整个北京城炸得粉碎。在漫天的爆裂声中，他们做了爱做的事，比烟花更热烈。
事后，林川搂着朱颜，聊起他生活的这座城，他说他不喜欢北京，朱颜说她也不喜欢。他问她：“以后想在哪里定居？”
朱颜说：“在哪里不重要，关键是要和对的人在一起。”
林川笑了：“你理想中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朱颜说：“理想中的家？我想想……我生活的地方最好有水，旁边有一条河或者一条江，房子不需要太大，但厨房要够大，要放得下我喜欢的餐具碗碟，卧室要刷成淡淡的蓝色，外面有阳台，种些花花草草，再支一张小桌，每天喝着咖啡，看着夕阳，多美啊……”
林川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问：“去过意大利吗？”
“那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呀。”
“那你喜欢翡冷翠吗？”
“翡冷翠？”
朱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翡冷翠就是佛罗伦萨，翡冷翠是它的另一种叫法。
林川曾是北外高材生，第二外语是意大利语。毕业后他被外派过意大利几年，住在佛罗伦萨。称呼佛罗伦萨为翡冷翠，是他的习惯。他觉得“翡冷翠”与意大利语发音更为贴近，也更能体现这座古城灵魂深处散发的灵气。
“喜欢呀，我知道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去那里生活？”
“定居翡冷翠？”朱颜问。
“有这个想法。”林川对文艺之城翡冷翠爱得深沉，他有意移民。
朱颜沉默了。如果只是过去旅行，她会拍手赞成。可说到定居，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意味着，她要抛弃国内的一切，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从此她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林川。人生变幻莫测，万一两人不再相爱了呢？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呢？到时她怎么办？
过了半晌，她说：“我英语不好，意大利语更是一句不会，到了那边没办法跟人交流的……”
林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傻瓜，你可以现在开始学啊，我可以教你。”
“让我想想。”
两人搂抱着，静静躺了一会儿。
林川抚摩着朱颜骨肉匀称的肩背，朱颜的皮肤很滑，身体又凹凸有致，他的手就像一条鱼，在朱颜的身体上弹跳滑翔。
朱颜骄傲地仰起白嫩的小脸：“怎么样，我身材是不是很棒？”
林川说：“棒极了！你朋友阮子柒的也不差。”
朱颜撅起嘴：“呵，你怎么知道？”
林川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子：“因为我有透视眼啊。”
两人笑着，在床上又打闹一番。
提到阮子柒，朱颜想起一个问题，阮子柒说过，林川是因为小孩才离的婚。
她问：“你为什么不要小孩？”林川长了这样一张脸，他如果有小孩，会是多么漂亮的小孩啊。她又想，如果她和林川有一个小孩，会长得像谁多一些呢？
林川说：“成为一个伟大的父亲或者母亲，并不是一个人人生的全部意义，勇敢地追求自由意志，才不枉在人世走一趟。”
“所以为了自由，你宁愿放弃婚姻？”
“孩子并不是万能胶，有了孩子，不见得就更幸福。婚姻的纽带，不是金钱，也不是孩子，而是两个人精神的共同成长。”
朱颜把这句话反复回味了几遍，差点热泪盈眶。他总是能出其不意地点拨她。
她觉得她懂林川，两个人共同成长，是多棒的一件事，就像并肩站立的两棵树，风里，雨里，望的都是同一个方向。她现在已经扔掉拐杖了，她能独立行走了。因为工作努力，能力出众，她被评为优秀员工，还拿了不菲的年终奖，这算不算精神的共同成长呢？
朱颜捧住林川的脸，忘情地吻了下去。
朱颜幻想过和林川一起生活的种种场景，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分手，而且还是那样狼狈地分手。
林川是个外交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法语，还有意大利语，这一点非常吸引朱颜。林川还喜欢跳萨尔萨，跳得行云流水，可以去夜场踢馆的那种。对于有才气的男人，朱颜总是无法抗拒。不仅如此，吸引朱颜的，还有林川的身材。虽然37岁了，但他多年来坚持健身，身材保持得比很多20出头的小男生还好，宽肩膀，大长腿，脱了衣服，六块腹肌夺人眼球，一切都让朱颜沉迷，不可自拔。而且他吻技了得，舌头润滑如蜜，每次他吻过来，朱颜就浑身瘫软，恨不得溺死在他怀里。
朱颜唯一的不满，可能就是林川太忙了。两人在床上腻歪时，他的IPAD也响个不停，一条又一条信息挤进来，他不得不放开朱颜，起身去回复。
在林川面前，朱颜很佩服自己，哪怕心里窝火，她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她从来不问，也从来不看那些信息，她觉得这是林川的隐私，她需要给他足够的空间。女人懂事起来，很可爱，也很可怜。
春节过后，朱颜回到L城上班，继续开启和林川的异地恋。聊以慰藉的，就是视频电话。
捱过艰难的三个月，五一小长假，朱颜又一次去了北京。她请了两天假，她想陪林川多待几天。
一开始是很快乐的，两个人待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干，手牵着手，心里也能溢出幸福的泡泡。
第三天晚上，林川忽然对逛街回来的朱颜说：“你能不能提前回家？”
“不要，我要留下来陪你。”
“你还是走吧。”
“为什么？”
“我接下来很忙，没有时间陪你。”
“没关系，我一个人出去逛逛也挺好。”
“不要。”
林川如此坚持，且脸色不太好看，朱颜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没脸没皮。
当晚，林川给朱颜改签了机票。而且，第一次没有搂着她入睡。
第二天吃了早餐，林川送朱颜下楼，在街边等出租车。这个过程他一直没有说话。把朱颜送上车，他转身就走。
朱颜却没有马上走，她让师傅掉头停车，等她一会儿。林川家楼下街道对面，有一家面包店，卖的手工窑烤面包，是朱颜的心头好。林川做的早餐她几乎没动筷，她想买几个面包带去机场。
排队买单的间隙，她向外面看了一眼。她的眼神就被锁住了。她看到林川站在一辆出租车边，车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披着长卷发的女人，林川一手拉着女人的红色行李箱，一手搂着她的肩，朝着小区入口走去。
朱颜牵着嘴角，笑了一下，笑着笑着，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下来。原来，这就是她必须要提前回去的理由。笑着见面，哭着离开，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啊。
她上了出租车，在林川拥着卷发女人走入小区大门的瞬间，师傅一脚油门，带她驶离了这片伤心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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