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冬日的夜,像六月的雨,说来就来。星星点点的烛火,在占地上百亩的大小殿宇内,飘飘散散亮起。快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我从参天大树上跃下来,把一个懒散捡拾木柴的小弟子敲晕后,换上了他的青布衣衫。收了工,顺着人流往饭堂的方向走去,到得一个拐角,故意磨蹭着滞留到了最后,瞅准时机,一纵身上了屋檐。
我们白狐族,并非如人世所传修行千年即可千变万化。如我自己,虽能幻化成人形,这人形却不能随意改变,其实跟人类的俗世皮囊是一样的道理,都是独一无二不可贪多的东西。
尾随着一位被叫做大师兄的腰配紫色精装长剑的弟子,经过长长的走廊跟数不清的厢房,顺着大院往里数百米,打开一道协挂百斤铁锁的厚重木门,只见涟涟清水,竟是波光粼粼的一面深水湖泊!
枯草中歇息的水鸟,被声响惊醒后,拍打着宽大的翅膀四散飞开。只见大师兄弓着身子,熟练地从水草深处拽出一只小船,划着桨,直奔湖心的假山。上了岸,左手挑灯,右手握提木制的大饭盒,走到模样怪异的一块大石头跟前,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轰隆”一声竟像活门一般自动打开。
假山里边定是有极大的地洞,这般大费周折,又煞费苦心地设计,估计关押着的,不是权倾朝野的皇亲国戚,就是武功盖世的大路英雄。这看起来正义凛然的少阳派,私底下,竟也有这等藏着掖着的龌龊之事。
只待大师兄原路返还,出得了大门,我“嗖”的一个筋斗,从暗处轻翻了出来。
划着小船,一点点往湖心假山靠拢。在大石头左下角的小缝里,果不其然找到了开关。一摁,石门应力而开。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一股长久未见阳光曝晒的霉腐之气,扑鼻而来。开启白狐特有的“夜光之眼”,顺着陡峭的石阶,一级一级往地底走去。
一位看不出年纪的长须老人,四肢被千万斤重的深海玄铁紧紧捆绑着,石雕一样坐在看不出颜色的一堆破棉絮上。他眼睛紧闭,衣衫褴褛,乱糟糟的头发水草般蜿蜒又纠缠。越往近走,身体上的恶臭越发浓郁。怕是至少有上百年的时间没有再梳洗过了吧!
“来者何人?!”
振聋发聩的声响,仿若自动从大脑深处回荡起,说不出的诡异。抬眼四顾,再于他人在场,这其貌不扬的老者,该是用的波音传密之功了。
“不必东张西望,正是鄙人。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娃娃,只身一人闯这密潭水窟,究竟为了何事?最好从实招来!”
高手面前,切不敢耍赖。也许一个不经意,就命丧了当场。凡事谦虚谨慎些总归没有坏处。
所有缘由,皆从实告之。只生身父亲的名号,用”一位母亲当年的故友“所代替。老者许是信了,略一迟疑,试探的问我,“小兄弟,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这密潭水窟足足已经憋闷了我上千余年!只要你答应,我愿将毕生所传皆悉数传授于你。”
“已被困于此上千余年,那么,老先生,您一定知道一千年以前的事了?我不要您的密功绝学,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向您打听一件事,还望您能如实相告!”
“但说无妨,一定知无不言。不过,老夫只知被困之前的部分事情了。”
“一千余年以前,少阳派有一位名唤楚清的首席弟子,高八尺,面目清秀俊雅,一身习武修仙的奇佳骨骼......下山游历之时,于都城的元宵节夜,与狐仙偶遇大红灯谜之下......请问您有听说过这个人吗?”
黑暗中的老者,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像中了剧毒,正处在发作的当口。我惊愕着梳理细节,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句出了差错。却见老者忽而癫狂般,仰天长啸,声如鬼咽,水窟里的零星摆设皆在其强劲的内力风暴中粉身碎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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