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举国上下,人人尊崇。他的父亲,朝堂田间,信徒万千。在这世间,只有她,!敢将‘席迦’二字写在她身旁。在这世间,也只有他,敢舍‘正果’于谈笑之间
“席枷……”母亲唤着他,他笑着依了上去,唤着:“母亲”
“你要好好的”
“知道了”他垂眸
北国大楚韶羽十九年九月十三,一代女豪静姝芸,亡。大楚摄政女王,大容骁覆军统帅,大容安袭慧芸血烈郡主,亡
十月初一,静姝芸之子席枷,舍母尊位,弃大楚世家席家,以雷霆手段,重写族谱。初五,伽随其父,遁入空门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南北二国,北国冰寒,有楚、容、鸠、拂泰、景五国。大楚韶寒十六年,五国隐有动乱之势。时静国公病逝,其膝下无子,嫡女静姝芸袭承爵位,封静国公
“和尚?”有女子试探开口,见他缄默不语,笑着从梁上蹿了下来,举手欲要靠近
“国公再与我嬉闹,可是想让我替你收尸?”男子衣袖一拂,双目微张,一张脸在她眼中却朦朦胧胧,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楚。她也不进一步,不拘礼般随地坐了下来,看见坐在席上的他,笑问:“那你救得了我?”
“焚释尽力而为”他道
“呀!你还真是那和尚!”她却惊喜般蹭了过去,一手抓住那乌黑亮丽,散发着点点清香的长发:“可不曾想真可能是个美人?咦?”她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他蹙起的眉头微微一松,心莫名一空,声音清雅:“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让人看清你?”她道,将他的长发送至他眼前:“发如其人,必绝色也”
恍然惊悟般,那不沾凡尘。似从九天之外而来的男子蓦然起身,刹那间已站到了十步之外:“焚释无才,愿助国公一力,佛门金丹一颗,可解国公之毒,打通阻塞经脉”
丹青瓶子安安静静躺在席上,她看向他,笑:“和尚……”
大楚人人尊仰,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焚释大师也笑了,他说:“郡主”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大楚韶寒十六年三月,时静国公之母身份曝光。其母容氏,为大容女帅,麾下骁覆军,十六年前投鸠。大容君上闻之,亲封其为安袭慧芸血烈郡主
女子眉眼隔远山,朱唇一点红,轻轻一勾,笑中饶有轻视。在册封大典,她傲然屹立,恰如那人,无论站着坐着,都风华绝代
“呵……和尚”她手执烈酒,隔席遥祝他一杯,心知他不会回应,酒便也顺手送回到了唇畔。眼神一转,却见他白衣蹁跹,洁白的手腕轻勾起一杯酒,轻抿一口,道:“郡主”
传闻中,焚释出生便为佛之子,一身清贵,一身莲香
佛之子啊……她笑。而她出生,父死母弃,乃是天之煞
似是感应到她内心的苍凉,焚释冲她轻轻一笑,一张姣好华贵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她蓦然站起,手重重的拍在了案上,声音惊了整个金殿:“和尚!”
霎时间的静若寒蝉让她回了神,脸一红,干脆装作醉酒:“河上的莲花好美”
“郡主怕是醉了吧”有杀意一闪而过,上方男子清贵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便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没醉!”她抬头,仰视着那金殿上方的年轻帝王和娇小帝后:“臣还闻到了莲花香呢!”然后她晕了过去,身边侍从赶紧扶住了她。她偷偷掀起眼帘,却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庞。但倘若她能看清,就会看见。有人唇畔含笑,耳边含粉,恰如莲花轻绽,明媚如春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大楚韶寒十八年六月,大鸠生乱,袭大楚南部。静国公领兵平乱
“逞能者短命”清莲般的男子依旧轻衣缓带,纯白衣衫,欲要人再多看一眼,便要羞愧死了去。此刻他站在帐外,对着里面的人轻声说道,语带讥讽
“多事者怨缘何入佛门?”帐中人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却叫人开了帐门
他眸一垂,眸光落在那女子伤口处,眼神微闪:“焚释不会医术”
女子唇色微白,苍白的脸上露出点点脆弱,说的话却是十足的逞强:“那你还真是来给我收尸的?”
他手一拂,挥退众人:“但你既求助,自当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她想起初见时那勉强的‘尽力而为’,轻轻一笑:“和尚,你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生逢乱世,他不沾凡尘,不染世俗,却为她一再破戒,多生事端。她从不相信他没有任何目的。他那样清淡寡情的人,人死在他面前也最多说声‘因果循环’或者‘阿弥陀佛’。而如今……
莲花香弥漫在屋室,有人眼眸一深,将光华夺了去:“我佛慈悲!”
慈悲吗?有人一声嗤笑,不在乎般拂了拂耳边碎发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大楚韶寒二十年,大鸠乱平,静氏姝芸收骁覆军,任大容骁覆军统帅。至此,权倾三国
此时,大楚境内静国公府一房中……
“席迦……”女子端坐上方,见到来人,站起来,笑
“国公”有人莲香轻溢,语中隐带劝诫之意:“在下只是焚释”
“席氏席迦,生而为佛,十岁出席家,入佛门,号焚释”她目光炯炯:“和尚,你不当和尚不可以?”
眉心蹙起,目光流离,薄唇轻启:“焚释虽犯大戒,亦向光明。”
犯大戒?她面露轻视:“你席迦,虽入佛门,清心寡欲。然,喝酒吃肉,可曾戒过?”
“酒肉外在。我心有佛,佛便在”
“那你犯了什么大戒?”她紧追不舍:“告诉我,你放的什么大戒?”
他缄默
她站在他面前,步步紧逼:“席迦,二十三年童子身,一身正大光明法。你犯了什么戒?有什么……能让你破戒?”
他退
唇角微勾,她手一伸,拉近两人的距离。手在他纯白衣衫上,掀起了涟漪:“席迦,你不告诉我,我却知道”
他垂眸,依旧缄默。而她声音清脆如黄莺,却刚强有力,不容人反驳。她说——席迦,你近了女色!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近了女色么?清雅的男子端坐在榻上。青丝如墨,一支碧玉簪染着淡淡碧色清辉。肤如玉,眉如黛,宛如谪仙下凡
这,他当然知道啊。那个搅动天下的、权倾三国的女子。一开始,只是他一着棋子,却不料,他差了一着,将自己陷了进去。他任由她自生自灭了十六年,若非那次实在是非救不可。他和她或许不会有任何瓜葛。可就偏偏那一次,便让他再也出不去
天煞孤星,却是最有能力平息这乱世之人。于是他利用她想要她安定这北国江山。后来一次一次地相救,他越来越清晰的脸庞,终于让他明悟
二十三年童子功,一身正大光明法。却在遇见她之后再无进展,饶是自幼聪慧如他,也乱了神
正想着,那一向恣肆潇洒的女子却闯了进来,那样惊恐的神色,似乎下一秒他便要消失在她眼前一般
他笑,向她伸出手,目光柔和
她跌跌撞撞而来,嘴角牵出一抹笑,突然间便落下了泪来
“怎的如此狼狈?”他道,手依旧停在半空,看着那双颤抖不止的手,愈发笑得柔和
她唇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手覆在他手上,却一把扑到了他怀中,哀泣不已:“席迦!”
他眸色渐深,看着怀中颤抖着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罢,就再放纵一次吧……反正,也没什么戒好破了……
他低头,吻上她的发,轻声唤着:“姝芸……”
怀中的身子一僵,倏尔愈发哭得肆意……
大楚韶寒二十年二月初二,大师焚释示期坐化,静国公闻之,舍三国求和协定事务,从皇庭出,弛之
初二,一代圣童活佛焚释,圆寂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有女子宽袍松发,在秋风中,身影消瘦:“不肖子孙静姝芸。愿以命抵命,求我儿一线生机”她跪在祠堂外
她这一生,未曾信过什么,不敬鬼神,也不屑于那人的仙佛。可她到底是折了腰,为那腹中名唤‘席枷’的孩子
是的,她和他的孩子。她取名‘席枷’,一则承了他席家脉,二则顾了他远走的人。席枷席枷,每次一唤,就仿佛他还在她身边,没有因为她耗费心神,就此远走。他的迦,是佛,是自由,是正大光明。而席枷的枷,是锁,是禁锢,是一生桎梏,她自私,没有留住想要留下的那个人,却想要用枷锁禁锢住他的孩儿一生……
大楚韶寒二十年九月十八,静国公宣布孕讯,未婚先孕,被逐出族谱。十一月二十一,于神医朗虚月处诞下一子,取名‘席枷’
大楚韶寒二十一年,帝殇。静姝芸临危受命,辅七岁幼帝,称摄政女王
大楚韶羽元年,王公布其子之父,雷霆一怒,静氏族谱旁,写夫‘席迦’,子‘席枷’……
【蝶恋花】一身袈裟,换一生枷锁“以我父为荣,以我母为骄”大楚韶羽二十三年,双亲皆丧,举目无亲的席枷,在母亲葬礼上,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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