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五期
九重天阙，在某处翠竹环绕的仙府外，立着一位青袍玉冠之人，正语重心长地对面前一位小仙童说道：“为师素日里常常告诫你们，莫闻凡间事，为何不听？”
“南篁真君又在训斥弟子了？”
一道白影带着清冷的声音飘然而至，不用转身，南篁也知道是好友归弦，摆了摆手示意小童离开，随即收起怒色，绽出浅笑。
“弟子喜欢听凡间趣事，常常打听来讲给其他小仙童，影响不好。”
“近日凡间可有什么趣闻？”两人落座间，方才的小仙童已经为二人端来了玉杯以及数碟仙果，并倒上了清茶。
“趣闻未曾听说，只是方才听弟子说近日凡间，被誉为天下第一的歌姬，突然失了声，请了无数名医治病也未见效。”南篁说话间将茶递给归弦，自己执起另一杯。
“这倒奇了，不过也不算大事，人间区区数十载，生老病死早已注定。”归弦淡淡道。白篁心知归弦向来不喜人间，帝王的昏庸无度，手足间的互相暗算，人类的自私愚昧、贪婪顽劣，一切的一切都让归弦对人间失望。
“凡人也是可怜，区区数十载，却要经历分散、离别，我们只能看着，任由生死。”归弦闻言，手上端茶的动作一滞，有些不解地望向南篁，相识几千年了，眼前的人还是如最初见到的那般优雅、温润，一双褐色眸子总是透露着悲悯。
“南篁，我们是修仙之人，有些事，仙规天法不可违。”归弦面露忧色淡然道。
“我自然知道的。”南篁唇边勾起一抹笑，摆了摆手。
继续交谈了一会儿，归弦起身架起祥云，留下一道清瘦的背影。南篁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远去，恍惚间，忆起了往昔。
起初在昆仑山上，在他还是一颗竹子，天天吸取日月精华快要修炼成形时，遇到了归弦，那时候归弦是一把琴，他将她带回山洞一同修炼。山间岁月年年相似，五百年过去，他们碰巧在某一天同时飞升，一个被封为归弦真君，掌管世间音律，一个被封为南篁真君，掌管万物之声。
归弦向来不喜与其他众神交往，偌大的天庭之上，除了和他因为是故交，往来较为频繁，倒没有几个相熟的人，而他也在几千年共同的修炼中，早就对归弦心生情愫，时不时去她的仙府中探望，他始终还记得，归弦第一次对他笑的样子，那是他在天地间见到的最好看的笑容。
“一转眼都几千年过去了，这么久了……”南篁喃喃道。
“真君，你在说什么？”一名小仙童不知何时立在了身后，南篁转身，看到小仙童眼圈微红，娇憨的脸上还印有泪痕。
“怎么了？”南篁诧异地问道。
“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个凡间歌姬，因为突然失声，他们君王觉得她是被邪物附身，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竟打算将她烧死，我为她的命运感到悲哀。”小仙童抬手擦了擦眼角。
南篁眉头微皱，他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无论人间还是天庭，都已经见过太多劫变，神仙因为爱上凡人被削去仙骨，凡人因为想要长生不老被施天谴，更有无数妖魔只是想升仙，却被打到魂飞魄散。
神仙，如果庇佑不了众生，谈何为仙？但他也明白，不成规矩不成方圆，何况天庭之规，万年都不曾变，但这次，他想做点什么来改变。
几日后，归弦闭关修炼结束后，再次来找南篁。
“南篁真君已经不在了，归弦真君还来做甚？”一名小仙童垂着眼眸冷冷道，听得归弦心里一紧。
“什么叫不在了？你们真君去哪儿了？”
“一直以来，真君都待归弦真君您极好，您平日里和众仙家不来往，遇到事情众仙家都袖手旁观，但无论您遇到什么事，我们真君都会帮您。可是在他被玉帝怪罪，赐得魂飞魄散下场时，您却始终没有露面，也没有为他求情，我真替真君感到不值。”
归弦狠狠抓着自己胸口，那里疼得厉害，还想问点什么，小仙童已经转身离开。
她来到诛仙台，诛仙台空荡荡的，看守的天将告诉她，南篁去了人间帮那歌姬恢复了声音，被玉帝发现，连同真君过去在暗中多次对凡人出手相救的事一同捎带出来，不仅如此，南篁真君在天庭之上当着众仙家面斥责玉帝、王母身为仙家，墨守成规，罔顾人情，拆散多桩仙凡之恋，酿成人间无数悲剧。
天将还在说着什么，归弦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知他向来心怀慈悲，当年还在昆仑山时，他比她早修炼成形，明明只要吃了她的灵力，他便可更早飞升，但他没有那样做，一直陪着她修炼。她也知道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情义，可是他们贵为仙驱，又怎能容许。
“你怎么这么傻？”归弦满脸是泪地站在那里，掩面痛哭，偌大的天地间，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千年来一直陪着她、守护她的人了。
从诛仙台回来，归弦径直来到凌霄殿，斥责玉帝、王母的无情，称南篁千年来为天庭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如今因为一点过错却落得如此下场。她的话掷地有声，听得在场众仙大气也不敢出，玉帝的脸变了又变，当即下旨，赐了她和南篁一样的下场。
苍穹下，一片沉寂。归弦一步一步走上诛仙台，脑海中全是南篁模样，这冰冷的天庭除了条条天规，又有什么呢，唯一一个值得她留下来的人也不在了，有眼泪从脸庞滑过，归弦纵身一跃，顷刻间一片虚无，看得在场众仙家都红了眼。
一滴泪在空中飘啊飘，飘在了玉帝手上，千万年来，那张向来冷酷无情的脸上，看着那滴泪，第一次，有了微微动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