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对头最近十分不对劲。
我算了算最近已经许久没跟他吵架了。
他居然送了个正经的礼物。
他说：“你个臭丫头笨死算了！”
1.
林森十五岁的时候搬来我家。
他爸爸是我爸的老班长，俩人做了几十年的战友，即使天各一方十多年没见，也还保持着书信联系。
林森的爸妈都在边疆建设祖国，他因为要高考的关系被送回老家这边，但是本地好像也没什么靠谱的亲戚，我爸就大手一挥把他接了过来。
我开始还以为是多了个玩伴，没想到等来了个臭屁王。
我家住的小别墅四层楼高，爸妈住在三楼主卧，原本我是住二楼的，结果爸妈因为我太野了，就把我挪去了四楼阁楼，方便监管我每天什么时间上下楼。
林森来了以后就住在我原来的房间。
该死的，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二楼的小卧室！
那天我在外面野完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开门看见爸妈正襟危坐在客厅里，我当时心里一咯噔。
完了完了，又被抓包了。
“蓁蓁，来。”我妈难得和颜悦色，语气温柔，还伸出手招呼我过去。
心里警铃大作，要死了，这是混合双打的节奏啊。
“来，这是林森，爸爸妈妈跟你说过的，后面几年要在我们家借住，以后你好好跟阿森相处哦，不许欺负人家。”我妈掐着我的手臂，听起来温柔贤淑，实则咬牙切齿。
我盯着我妈越来越狰狞的脸，连连点头。
没想到这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2.
第二天就是报道日，学校要求所有新生提前一周报道，我被迫一大早带着林森去学校，我俩居然还是一个班，我感觉老师的眼睛都直了。
“那啥，你自己回去吧，我找我姐妹去玩了，我们一群姑娘，带着你也不合适对吧。”
下午就没啥事，我约了闺蜜去唱歌。
结果这哥们：“没什么不合适的，正好认识个新朋友，要不就一起吧。”
姑娘们：“好啊好啊！”
宋雅然居然还拿手肘拱我，说：“这么帅的男孩子哪里拐来的？新男友？”
“什么啊，我爸战友的儿子，来我家借住一段时间。”
“哇啊哦，艳福不浅哦！恭喜你啊！”
我跟宋雅然窃窃私语，林森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回头在回家路上，他说：“新男友？怎么？姐姐之前还有过男友？”
我当时正捏着瓶装水往嘴里灌，毫不意外喷了一地。
“你看我爸那样，我敢吗？”
“还有，别叫我姐姐，咱俩就差一个多月！”
3.
我确信，林森就是来克我的。
我自诩没啥大优点，就是读书还不错，没想到入学摸底居然被林森稳稳压了一头。
回家被老爹狠狠揍了一顿。
我揉着被衣架抽疼的屁股，哀嚎：“怎么说我都是第二名，甩了第三名好几十分呢，凭啥打我！”
“你个死丫头，就凭你没考到第一！”
“那你问问楼上那个凭啥比我高一分！”
我气极，差不多一个月没跟老爹讲话。
大概老师后来给我爸解释了一下，试卷有难，普遍分数都不高，就我跟林森考得还行。老头自己觉得拉不下脸。于是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搞了个巨大的party。
我那么喜欢玩，当然是原谅他了咯。
但是为什么我的庆生party，最惹人关注的是林森？
看着一群姑娘们围在林森周围，我觉得我的战力值在短短几十分钟里，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晚上我就摸进他的房间，把他摁在墙上，警告他不许再抢我风头。
林森眨眨眼，一脸无辜：“我怎么敢抢姐姐风头呢？对吧叔叔？”
我一回头，看到我爸面如锅底，黑得也像锅底。
“你坑我？”
林森凑在我耳朵边轻声说：“坑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爸在书房里对我河东狮吼的声音，在这个房子里能绕梁三日。
搞得我最近一个多月都绕着这俩人走。
4.
入学第二个月的月考，这个瘟神居然又压我一分。
我们班主任都乐开了花，年纪前二都在自己班里，还甩了第三好几十分， 那可是大大长脸。
出成绩的那天，恰好是林森生日。
我爸妈带我们去吃了个西餐，从大厦楼上望下去，把全城的夜景都尽收眼底。
“真好看！”我趴在落地窗上，看着窗外喃喃道。
“你坐好，我又没少带你出来，怎么老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爸妈同时开口，同样嫌弃。
林森拿纸巾擦擦嘴，脸上标志微笑。
我撇撇嘴，只想着这人怎么都没有弱点。
没想到，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了。这人的弱点。
他居然，体育不咋好！
5.
十一月的时候学校搞运动会，我从小运动细胞超群，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我。
诚然我对林森没啥了解，但是怎么能少了他的份呢。
于是我给他报了个4千米耐力跑。
如愿看到了他裂开的表情。
回去跟我冷战了好几天，连说话都对我夹枪带棒的。
我妈还纳闷说他最近怎么心情不好，我说大概被我发现了什么弱点吧。
平白招惹我妈一顿训斥，不过能握到某些人弱点也算是挺好。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被第一名套圈。
操场边围满了给他加油的姐姐妹妹们。
别问我为什么林森这么受欢迎。总不能是因为脸吧……
发令枪响的的那一刻，操场上欢呼声达到高潮，逐渐减弱，在第一名跑出半圈的时候，就已经无人欢呼了。
那时候林森已经被甩了一条街了。
怎么能有人跑步这么慢的？
6.
于是林森有了个绰号，叫大乌龟。
我起的，因为这个绰号，害我被爸妈混合双打，从阁楼打到地下室。
但是那又怎样，这个慢乌龟。
我跟大乌龟相爱相杀，哦不，没有相爱，只有相杀，直到期末。我理了理手里的卷子和稿纸，运筹帷幄，这次一定能把他比下去。
结果呢，这个大乌龟又又又压我一头。
苍天饶过谁！
我爸饶有兴致看我，眼神里充满：居然还能有人治得住你，这样的信号。
你们好样的，成功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整个寒假，我闭门锁户，连闺蜜们找我去逛街我都不乐意，天天在家掉书袋学习，我就不信开学测验不能超越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游戏的大乌龟。
然后他又又又压了我一分。
见了鬼了！
7.
“你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你演个猴子给我看看？”
“滚！”
虽然林森臭屁又自恋，但是不得不说生活习惯特别好，连家里的保姆阿姨都特别喜欢他，做点心的时候还会为了他调整食谱。
不仅如此，我发现给我家收垃圾的大叔，来修草坪和花园的大婶，物业的保安兄弟们，都特别喜欢他。
有时候还能看见他帮隔壁邻居拿快递进屋，出来的时候手里还能捧着零食。
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做到的？”
“你演个鸟我就告诉你啊。”
“滚滚滚！”
烦死了！
8.
高二的日子比高一更无聊，一天天地除了刷题也没个新鲜的事情。
午休时间，我百无聊赖趴在桌上，手里握着一只笔转个不停。
教室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呼，校霸路过林森的座位，把他刚灌好的热水壶碰到地上，热水洒了一地，还溅到了校霸的裤子。
校霸拎起林森的衣领，拳头就下来了。
大乌龟虽然读书好，但是疏于锻炼，小身板一看就不是200斤校霸的对手，一拳下去鼻血就出来了。
我脑袋嗡嗡响，要是林森死在这，我得被我爸剥皮去骨了！
我冲过去抄起手边桌上的一本书，就砸在校霸脑门上。
“你敢对他动手，你是不是活腻了？”
校霸转过身来用鼻孔怼着我。
“嚯，看不出来班长好这一口啊。”
“你看中他啥？也就读书好了。”
“没爹没妈的小子，听说他住你家啊，怪不得怪不得。”
“他伺候你挺舒坦吧。”
9.、
校霸被我泼了一脸水。
我被校霸打了一巴掌。
林森拿扫帚捶破了校霸的后脑勺。
于是我们仨都被叫家长了，我爹一人代表俩家长，脸色又黑如锅底。
我爸和校霸的混子老爹看了教室的监控，再被扣住跟老师和校长谈话。
我们守在外头，我说：“完了完了，我爸这回要打死我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人打架。”
林森挑挑眉：“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混天混地呢。”
“你呢？小时候经常被叫家长吗？”
林森低头，说话的语气里全是失望：“我小时候有段时间也很调皮，看别的同学捣蛋就能被叫家长，于是我也捣蛋，但是爸妈都不来学校。后来我想那我就好好学习，爸妈也许能来领奖状，但他们也没来。我几年才能看见他们一回，每次都是待不了几天就得匆匆回单位。我身边就是流水的保姆和家庭教师，平时也都是混在隔壁邻居爷爷家里，他没孩子，我没家长，正好绝配，但是邻居爷爷在我初三的时候过世了。”
我听着觉得心里一滞。
我说：“没事了，以后不是还有我家嘛，你看我爸妈多喜欢你，回头你要不认他们做干爹干妈吧，他们保管开心到把屋顶掀了。”
他微微笑着，我逆光看他，感觉他像是在发光。
10.
我爸破天荒没有揍我，回头还给我奖励了台游戏机。
我的欢呼声差点没把阁楼给掀翻了。
我爸悄悄把我叫书房里，跟我说了林森的事情。
他爸妈在祖国边境搞研究，还是保密工作，谁都不能告诉，林森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小时候，他时常被叔伯姨妈们欺负，吃也吃不饱，所以一直营养不良。但是每次他爸妈回家的时候，林森都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考了多少分，自己拿了什么奖状，从不提自己受过什么委屈。
直到上了初中，隔壁搬来个老爷爷，是林森爸爸一牺牲战友的父亲，老爷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却有了林森这个“孙子”。
林森一直与老爷子相伴，直到初三的时候，老爷子离世，林森又变成孤身一人。
老爹让我少欺负林森。
我还沉浸在老爹惊人的气氛渲染能力下，哭哭啼啼地说我再也不欺负他了。
出了书房我的眼睛还是红肿，林森看了我一眼：“咋了？你又闯祸了？”
亏我还挺心疼他，一秒气氛没了。
11.
很快我开始早出晚归上出国的预科课程，还要学习语言。
渐渐我们除了上学时间能凑一起说两句，放学后和周末我都不再有机会见他。
倒也挺好，不用看某人一天天在我面前臭美。
高三如期而至，我的学校申请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林森也慢慢开始紧张准备高考。
于是十一月林森生日的时候，爸妈给了我一笔巨款，让我带他出去吃顿好的，算是让我俩放松一下。
我携巨款，跟他协商说咱俩对半分了，然后该干啥干啥。
结果这哥们说要去游乐园。
我的天哪，他是未成年吗？
他还真是未成年。
但是我已经对游乐场没有感觉了啊。
去游乐场玩那得多尴尬？
12.
小丑竟是我自己。
游乐场太好玩了。
我差不多天刚亮就被林森拔出被窝。
到游乐场门口排队的时候，我还在埋怨他麻烦。
但是旋转木马为什么这么治愈？
过山车为什么这么刺激？
花车巡游为什么这么好看？
鬼屋为什么这么吓人？
啊，游乐场为什么这么好玩？
林森一整天化身拎包小童跟在我屁股后头。
不管是从哪个设施上下来，他都一脸云淡风轻。
直到我再也玩不动了，买了个热狗钻进摩天轮，看着地面上的人和房子原来越远，我才发出感叹：今天真是累死了！
林森转过头来看我，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我眨巴眨巴眼睛，问他：“你从来没来过游乐场？”
他摇摇头，说：“不仅是游乐场，电影院，游戏厅，KTV，酒吧，我全没去过。”
13.
唔……
他居然，什么都没有玩过。
怎么能什么都没有玩过！
“所以，以后你能带我都去玩一圈吗？”
“没问题，包我身上！等你高考完我带你去玩，保准你变成全城最会玩的帅哥！”
“好！”
哪怕林森不说话，我都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我吭哧吭哧啃完手里的热狗。
看我们差不多要升到顶端。
我趴在窗口，看夜景，亮闪闪的，每次看都觉得好看。
“秦蓁蓁。”
“嗯？”
“唔。”
“谢谢你！”
“你谢谢我干嘛要亲我啊！！！”
他的嘴差不多能咧到耳朵后了，他说：“我喜欢你。”
14.
我的头快炸了。
都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家的。
之后我一直在逃避跟他见面，即便是在学校，我也尽量避开跟他接触。
不过很快就到了申请季，准备各种文书和社会实践，加上学校的课业和语言考试，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好在最后终于是拿到了梦校的offer，比起其他同学拼命复习备战高考，我算是轻松了很多。
这样一来，好像时不时就得在家里遇上精疲力尽晚课回家的某人。
我爸心疼林森，让我想办法带他放松一下，我本来想拒绝，想想他压力确实大，于是便同意了。
顺便从我爸那边坑了一大笔“放松基金”。
劳动节一大早，我把林森从房间里扯出来，他一脸不爽，说难得一天休息，他想在家睡一会。
我让他闭嘴，一路把他扯到电影院，随便买了个最近的场次，没想到居然是恐怖片。
他看得兴致勃勃，我全程捂脸尖叫。
最后是被他搂着出的电影院。
“没想到你居然是想要来给我投怀送抱来的。”
如果不是我老爹吩咐要好好安抚高考人士，我可能会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看完电影再找了个日料店，我猜他没吃过日料。
果然，某人看着眼前的生鱼片，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吃呗，你又没有海鲜过敏。”
“生的？”
“嗯，吃吧，沾点酱油和芥末。”
我夹了一条三文鱼，沾了酱油和芥末送嘴里。
他依样画葫芦，结果被芥末呛到眼泪狂流。
而我笑到眼泪不停。
好在他一整个上午都挺开心，下午明显感觉他状态好了很多。
我爸：“你可以啊。”
我：“那可不，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15.
越是临近高考，家里气氛越是凝重，林森虽然没有说什么，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天比一天疲惫。
我难得乖了一段时间，知道高考太重要了，要是影响到他，估计我爸能把我挫骨扬灰。
直到高考前一天晚上，我在顶楼露台上帮我妈修绿植，露台的大铁门嘎吱响，我还以为是老妈上来检查工作，头都没有转过去。
突然，有个影子笼罩我，把我紧紧箍在他怀里。
我的小心脏怦怦跳。
他说：“我睡不着，就一会，一会就好。”
我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动，任由他从背后抱着我。
“蓁蓁，我会加油的。”
他在阳台上待了好一会，又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高考完他狠狠睡了两天，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
我爸妈担心坏了，我安抚说这是正常的，因为我的闺蜜们也都这样，这两天我连个玩的人都找不到。
16.
这个暑假我如约带他玩遍了全城，几乎我能想到的玩耍地点都带他去了个遍。
我的闺蜜们还以为我在跟他谈恋爱。
我想翻个白眼，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森的成绩出来我是毫不担心，我爸妈倒是乐坏了，我爸老泪纵横去给他的老班长写信，我妈更是说要去吃大餐庆祝。
仿佛这才是亲儿子，我拿了梦校的offer诶，为啥没人给我庆祝？
林森被录取的大学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学校，恰好里家里也近，以后倒是可以继续住家里，反正我爸妈超级喜欢他，他倒是也没有反对。恰好我要出国，家里有这么个人陪他们，爸妈开心，我也放心。
我出国的时候，林森还在暑假中。
我每天在家收拾行李，就像是拆家一样，我妈每天回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都要跟我吵架。而我爸时不时就要吹胡子瞪眼训诫我好好学习，不要玩物丧志。
临行前一天，林森来我房间，在我的行李箱里塞了个小盒子，说是给我的礼物，我叽叽歪歪嫌他的礼物占位子，伸手就要拿来拆了，他说一定要等到了国外再拆。
他坐在一边看我收拾东西，我收着收着就想哭，我说：“我从来没没有离开爸妈这么远，也没有离家这么久的。”
说着眼泪就好不争气掉下来。
林森过来搂着我，把我的头摁在他肩上，说：“叔叔阿姨会去看你的，我以后也会争取去看你的，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
我哭着哭着就累了，擦干净脸，嘴里嘟囔：“谁要你照顾，你别拖累我爸妈就好。”
他笑笑不说话，却把我抱得更紧。
他说：“我想以后能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也要非常努力才行。”
17.
临行前，家里司机叔叔特地开了辆七座车，把家里保姆阿姨都带上，说要给我送行。
进关的时候，回头看一眼站在大厅里送行的人们，又觉得鼻子酸酸。
林森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向我摆手。
没良心的，亏我对他这么好，连哭一哭都不乐意。
飞机飞了大几个小时，直到法兰克福转机的时候才开了手机向家人们报了平安。
我看到林森给我的留言，时间大约是我刚起飞的时候。
他说：在外面不许跟老外谈恋爱。
我回复：要你管，我就谈。
到伦敦的时候，天上飘着细小的雨滴。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但是房租太贵，所以挑了最小的房型。
房间进门就是衣柜和电热锅，再往里就是个狭小的卫生间，还有1.5m的床和书桌，就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窗是落地窗，每天早上我都会把窗帘打开。
公寓面朝东南，每天早上都能晒到第一缕初升的阳光。
18.
留学生活远比高三辛苦，写不完的essay，赶不完的due，做不完的ppt，读不完的书。
有时候林森给我的微信，我要一整天过去，躺床上的时候才有时间回复。
虽然很忙很充实，却也孤独疲惫。
我常常想跟爸妈抱怨，却觉得自己过于不懂事，在外求学我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我只会告诉他们我写了多少论文，拿了多少奖励，却矢口不提公寓漏水我跟房管扯皮，也不会说这里的夜晚不太和平，常常半夜从图书馆出来，会遇到醉汉骚扰。
林森时常跟我拌嘴，我也知道他在国内做得很好。
我爸妈中间倒是来了两次，看我混得人模狗样的，就放心购物回国了。林森一次都没来成，爸妈说他寒暑假都用来实习了，日常也一直在打工。
四年悄然而过，最后一年我申请了硕士课程，以我的成绩很容易就通过了。
林森说，他要来陪我。
我说：“你都没钱你来啥英国，国内读研不是也挺好的？”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钱，我还挺有钱的啊。”
我说：“你打工能攒几个钱？来这边吃饭够不？”
他说：“那不是还有你吗？”
我：“滚滚滚，谁会接济你！”
19.
他暑假就赶了过来，我笑他怎么不过个快乐的暑假，他朝我眨眼，说：“你自己想不通为什么？”
他来得匆忙，还没有租到合适的公寓，未来两年他跟我一个学校，我想是如果能在这栋楼里，那就最好了，我问了管理员说是暂时没有空房。要等暑假过了以后看看有没有学生搬走了。
林森进屋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他说：“你就住这样的？你家给你这么多生活费，怎么不给自己住宽敞点？”
我说：“都存着呢，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多，能存一点是一点，自己住要那么大干啥，也就睡个觉洗个澡的。”
我四下里看看，好像没空间是挺小的，他睡着估计会嫌挤吧。
我说：“要不，我给你外面找个酒店，你先对付两天？”
他和着衣服就往我床上躺，说：“我不，我就睡你这。”
我伸手就去拉他：“你走开，你臭死了，别睡我的床！”
他手上一用力把我扯过去，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他熊抱在床上。
“蓁蓁，这四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你想不想我？”
“你你你，你别说话，谁谁谁，谁想你？”
我真想打烂自己的嘴，这种时候怎么能说不利索呢。
20.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太累，还是跟林森僵持太久，我居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在摆弄桌上的摆件，那是他之前送我的礼物。
一个木制小摆件。
这个摆件居然能打开？
他饶有兴致从那里面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我睁着迷瞪瞪的眼睛看他，背着光，可真好看。
林森凑过来，在我手指上套了个什么东西，他说：“这么多年你居然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夹层？”
我还处在刚睡醒的阶段，呆呆回他说：“这玩意严丝合缝的，我怎么知道这里面还有东西？你咋不送个好看点的盒子？”
他轻笑道：“你个臭丫头笨死了。”
我抬手看，是一枚戒指啊。
他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
这才有点醒过来，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抬杠属性就开始起来了：“那又怎么样，我又……唔……”
直到他撬开我的嘴，我才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跟当年摩天轮上浅尝辄止的触碰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呢，说不清楚。
我这个时候就是个煮熟的虾，脑子就是炖烂的猪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他洗漱回来，我还处于呆愣的状态中。
好不容易冲了个澡恢复了神智，看到他躺在我的床上，还把内侧的一半留给我。
“你睡地上。”
“我不，我都已经把被我捂暖了，而且你也没有铺盖让我睡地上啊。”
“我不管，你别睡我床！”
“那可不行，你不睡我就先睡咯！”
“谁说我不睡！”
当我在他边上躺好准备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想给自己一拳，怎么回回遇到他我脑子就不太好使？
21.
林森动作超快，第二天就找到了住处。
我被他拉去看了眼，又大又宽敞，就在对面街区，离学校更近。
“这得花多少钱？你不能省着点用？就你打工那些，你能挥霍几天啊？”
我絮絮叨叨在他耳边碎碎念。
他表情诡异：“你为什么觉得我就是个穷人？”
我说：“你靠打工能多有钱？”
他无语望天，说：“我从小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我家里还是能负担我的开销的。”
我撇撇嘴表示不信。
林森能力从来都很强，才没几天就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每天都能在学校里看到他跟不同的女孩子凑在一起。
他这两个礼拜认识的姑娘，比我这几年加起来可能都要多了。
每每看到我都是翻个白眼就走，偏偏每次林森看到我的话，就会回个挑眉。
怎么，还敢挑衅我？
于是某天我挽了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从他面前走过。
22.
自从林森来了我这边，我就被老爹要求做起了监护人，比如时不时去看看林森近况。
当我一脸不情愿敲开林森的房门时，开门的某人眼神躲躲闪闪，我穿过他的肩膀，看见里面还有个女的。
我也挑眉回击他：“你好样的啊！”
不管林森在背后怎么叫我，我都不想回应。
他一路追我到公寓，在我关门的一瞬间，把手伸进门缝里。
我收手不及把他的手夹在门缝里。
他吃痛，我被吓到，被他溜了进来。
好在夹得不厉害，他活动活动发现没有受伤，不过是手背有点淤青。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收拾着药箱，一言不吭。
他把我掰正对着他，说：“你别生气，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不是你想得那回事。”
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跟我没关系，我没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林森呆愣了一会，语气几乎哀求：“你不要这么说，求你了。”
我挣脱他的手，说：“我能怎么说呢，我们本来就是不相关的人。”
他愣愣看着我，眼睛变得通红，他的语气里全是要哭的样子。他说：“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要突然就离开我？”
我没有说话。
他看了我半晌，自己跌跌撞撞走了。
后面几天我在学校看见他，好像他还是那个温润君子，但是每每对我视而不见。
23.
圣诞节的伦敦城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节日氛围。
往年我都是和朋友一起的，今年林森来了，我早就和朋友说好要带他一起，偏偏这回我俩像是在吵架，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去。
在林森公寓楼下的时候，遇到上次在他公寓里见过的那个女人。
“Hi, 你是阿森的朋友吧。我是Vivian，林森的心理咨询师，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到他了，你知道他最近的情况吗？”
“不，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找心理咨询师？”
“啊，林森好多次跟我提起过你，我还以为你们……我不方便透露顾客细节的，不过如果你能找到他，请让他联系我。”
我上楼，拿备用钥匙开了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呆坐一夜，林森都没有回来。
电话不通，微信不回。彻夜不归。还有什么心理咨询师？
我心乱如麻，联系不上林森更加让我心慌，加上爸妈时不时还得问问他的近况，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我在公寓等了三天，这三天我陆陆续续搬来了一些家当。
第三天，我泡着林森的咖啡，吃着他冰箱里的蛋糕，用他的电脑查阅文献写论文时。
门口传来开门声音。
24.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看到他，却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找不到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爸会扒了我的皮！”
“你要吓死了，所以就吃完了我的蛋糕？”
林森进门放下包，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被我清空的一层，转过头来表情怪异。
“你去哪了？为什么电话不接？为什么微信不回？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
“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你？”
他洗了把脸，开了瓶饮料，又从沙发上的文件堆里给自己扒拉了一个空位。
“我就是心情不好去了趟海边，手机掉海里了。没跟你说，是因为，你说的，我们是不相关的人。我为什么要通知你？”
我……好像是说过这话？
“我不管，我爸妈委托我做你在英国期间的监护人，我就应该对你负责，你衣食住行我都得管。”
“监护人？负责？无名无分的，你凭啥监护我，怎么对我负责？”
我……我怎么觉得我一对上他，我的智商就不太够用？
“还是说，你想有名有份？”
“你你你，你耍流氓！”
我摔门走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我的家当几乎都搬去了林森的公寓里，所以晚上躺在床上，我连条被子都没有。
冷得我直哆嗦。
25.
刚好，几个朋友约我去酒吧过圣诞。
酒吧老板是华人，装修和氛围都跟当地其他闹哄哄的酒吧不太一样。
这边有很多国内流行的桌游，附近的留学生都喜欢来这边聚会。
只不过今天恰好我心情不太好，难免喝多了几口，没想到就断片了。
醒来的时候我居然躺在林森的床上，我猛然间坐起来，都顾不上快要炸裂的头，环视一圈，看到我的衣服被扔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完了完了完了……
我不会带什么男的来这边了吧！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林森要是跟我爸告状，老爷子得直飞到这边来揍我！
啊……
林森倚在门口，手里举着杯牛奶，眼睛里充满鄙视，说：“别想太多，昨晚是你自己打电话叫我去接你的，你还吐得我家到处都是，衣服也是你自己脱了乱扔的。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好像就喝两杯？”
“两杯，你还真敢说，我去的时候你正捧着一瓶伏特加吹呢。秦蓁蓁你可真行啊！”
“我不记得了……那个，你能给我捡下衣服不？或者你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他快步走过来，连被子带人，一起卷进浴室，把我扔在浴缸里。
“你先洗个澡吧，一身酒味，还吐我床上。”
妥妥的嫌弃啊！
“喂，不许找我爸告状！”
“你提醒我了！”
“别啊！”
26.
洗完澡，我才看到这人已经给我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放在梳洗台上。
只是，为什么他会有女士内裤？
还有内衣？
我出去看到他已经把公寓收拾干净了，连我的文件都整理好码在桌上。
“为什么你会有女士内衣裤？”
“你瞎吗？这就是你的啊，我给你洗干净，烘干，码好，你感动吗？”
我习惯性抬杠道：“嚯，你还有这手艺？”
“等等……”
“你给我洗的？”
“昨晚上？”
“嗯？”
林森挑挑眉，不说话。一副“不是我还能是谁”的表情。
轰——
我的脑子真的要炸了……
我歪歪斜斜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27.
“说吧，为啥出去喝酒？”
我听到林森的声音，转过头看他，他身后有盏灯，背着光看他，感觉他像是在发光。
我感觉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咚咚咚地直敲我的耳膜。
“没啥原因，就是朋友们叫我去玩，圣诞到了。”
“你骗鬼呢？年年圣诞你都给我直播打桌游，啥时候喝过这么多？你朋友们都说你喝闷酒呢！秦蓁蓁你可真行！学会借酒消愁了？我咋没看出来你愁哪了呢？你说说你有啥可愁的？”
他越说我，我越像个鹌鹑。
“因为你突然就消失了，我害怕，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你回来还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说着我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掉，“你还有心理咨询师，你是有多难过啊，还要心理咨询师，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还跟你发脾气，我……哇……你凶我……”
林森大概没料到会变成这场面，突然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蓁……蓁蓁……我，我错了，我没凶你。你，你别哭啊……”
他七手八脚地给我拿纸巾，给我拿水，给我找零食转移我注意力。
他把我箍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他说：“你别多想，我不会不理你的。”
林森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我知道，我们之间，悄悄然有什么改变了。
唇齿纠缠之间，我听见他说：“蓁蓁，我喜欢你。”
你亲归亲，手摸哪里呢？
28.
我躺在林森的臂弯里，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我的头发。
“林森，你可先别跟我爸说，我怕他受刺激。”
“怎么？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我怕我爸知道我这样的把你这样的优质白菜拱了，他老人家得气死。”
林森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小傻子，你爸早就知道了。”
“嗯？”
“在我刚住进你家的时候，你爸就知道了。”
“啊？”
“我过来上学，也是你爸提议的。”
“……”
“他说，按照你的脑子，我如果不来，你可能这辈子都发现不了。”
“我还是很聪明的好嘛！”
“重点不是这个好嘛……”
后记.
“对了，你那个心理咨询师是怎么回事？”
“什么心理咨询师？”
“就上次在你家的那个美女啊！”
“噗哈哈哈，那是远房表姐，在法国读书的，知道我过来，特地来看看我。”
“那你在学校见的哪些女孩子都是什么原因？”
“我要在这边开个分公司，需要招几个员工啊。”
“你还有公司？”
“都开了好几年了，我发现你一直都没把我说的话放心里啊，我说了我挺有钱的了……”
“啊啊啊，你闭嘴，你吵死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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