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五一小长假,我陪妻子回娘家。因为放的天数多,我们在乡下老家住了一宿。
乡下的夜真静啊,朦胧的月亮在为我守夜,远处的蛙鸣是我的催眠曲,偶尔的几声狗吠又把我拖入了夜的最深处……我美美地睡上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感到神清气爽。
但是很奇怪,昨晚跟岳母睡的妻子却是满脸倦意,哈气连天。我本来以为是她们娘儿俩擦寡擦得太迟了,耽误了睡觉。没想到妻子竟然对我说,跟妈妈睡什么都好,就是一样让我受不了,你猜怎的?
我了解妻子,妻子肯定不是因为老人有什么缺点而嫌弃她,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答案。
今年三月份父亲去世,最难过的也许不是我们,而是与他相伴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在母亲这一辈人的眼里,丈夫就是自己的天,就是自己的全部依靠。
妻子曾对我讲过,记得小时候,每次吃饭时母亲都要把头一碗饭盛给父亲。父亲是家里的强劳力,在生产队做的都是重事,我们全家都指望他挣工务养活我们呢。然后是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一饿就会发喘,理应得到照顾。再然后才是我们几个小孩的,最后一碗总是母亲自己的,锅里少得可怜的棒面疙瘩、山芋干、面须等干货都被捞光了,母亲的碗里只剩下照见人的空汤。
把第一碗饭盛给父亲。母亲把这个习惯保持了几十年,直到父亲去世。父亲在世时,母亲每次吃饭还是自己舍不得吃,把自已碗里好吃的全都往父亲的碗里搛,这样的举动常常会引起父亲的“厌烦”,常常假装生气地撵她到一边去。因为家中的生活好得早就不愁吃不愁穿好多年了。
在六七十年的漫长岁月里,父亲和母亲形影不离,娇小柔弱的母亲就像是父亲的影子,一直紧紧地依靠着父亲。现在父亲不在了,作为影子的母亲还在,可以想象,此时的母亲是多么的孤单、悲伤和无所适从。
父亲刚刚去世时,母亲显得很孤单很无助,她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负累,那天,当她听到几个女儿在商量她将来的去向时,一向温和的母亲大声地对几个女儿说,我哪个都不要问,你们都走吧,我自己一个人过。
说这话的时候,八十二岁的母亲在微微地颤抖,就像冬天里一枚仍挂在树上的枯叶,让我们心疼得心都揪了起来。
四十多岁的妻子是一个孝女,自从父亲去世后,她经常长途奔波风尘仆仆地回去陪母亲。她每次回娘家都要为母亲洗头、洗脚、剪指甲,晚上还要陪着老母亲一起睡,和她擦寡聊天到深夜。妻子总睡在老母亲的脚头,给她焐被窝,妻子习惯于把老母亲的脚抱在怀里睡,妻子说,妈妈的脚冰凉冰凉的,一夜到天亮都焐不热。
而每次妻子跟母亲睡的时候,老母亲为了不惊扰妻子,一夜到天亮身体微微不动。老母亲的衰老与体贴让妻子又担忧又心酸。
妻子见我猜不出,就向我抖出了谜底。妻子说,她把那小闹钟调成了报时的,每隔一小时报一遍时间,有时我刚要睡着,就像被人硬拉起来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让我都崩溃了,到最后我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你起来把小闹钟的闹铃关了不就是了,也不至于被闹得一夜睡不着觉啊 ! 看着身心俱疲的妻子,我心疼地也有点自作聪明地责备道。
你不懂,我爸爸生病瘫在床上8年,日夜都是妈妈服侍的,她每天晚上隔一小时就要起来照料一下爸爸,每天夜里要起来七八次。这么多年来,她听闹钟报时都习惯了,要是听不到报时的声音反而睡不着了,你说我能忍心去关掉那闹钟吗。
听了妻子的话,我仿佛又看到了岳母照顾岳父的日日夜夜,岳母在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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