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勇猛精进的同时,需要偶尔回过头看一看,想想路是不是跑偏了,以保持本性不失和不忘初衷。
从「易简」开始,《系辞》兵分两路,齐头并进。
一路从「天地之数」到「设卦」,从「三极之动」到「六爻」。这条路,目的是解决「卦」的来历,说明「卦」的结构原理及其象征意义。
这条路可以概括为「象路」。目标是逐步打造起完整的「卦象」理论;原理是通过建立「卦象」来模拟现实的世界;方法是通过「象」的形态与变化来进行演绎。
关于「象路」,《易经》非讲不可,否则无法自圆其说;无法多讲,因为其内容并非来自「易与天地准」,更多的是基于传承的需要,是为了保证《易经》经得起时间的侵蚀和磨损。
另一路从单极到二极到三极,就是「道」、「善」、「性」的一个流程。这既是「易」外在的组成模式,也是《易经》内在的基本原理。在卦象和解卦词这些东西里面,是看不到这些深层的内涵的。
这条路可以概括为「爻路」。因为其起点和归结都是一个阴或者一个阳,流程是六爻循环,本质是「爻」。
所谓「古易原理」,指的主要就是深层的关乎整个体系的理论核心,是「易」原理上的存在依据和演绎动力。它的基本任务与终极目标,是揭示《易》究竟是怎样从阴阳发展到八卦的,所模拟的对象,是这个世界如何构成和演化。
「爻路」休止前必经之所,是从《易》的模拟体系走向生命这个特定对象。《系辞》分别从动静,即物质与生命这两个不同的角度,说明了二者的分野及其关联。
「性」作为独立存在的生命体,《系辞》用一个「成」字予以定性、定义,但是没有进一步展开。这一方面是因为《系辞》志不在此,对于具体的「性」的分析,并不是「爻路」的任务,而是「象路」的专业。
另一方面,「爻」的「周流六虚」与「三极」的「彖者,言乎象者也」,二者的复杂关系,仅仅依靠「性」或者「卦」的概念,不仅并不能充分表达,而且无法揭示其中的本质。
因此《系辞》需要引进更加具体的概念,必须另辟蹊径来精准说明生命的本质。
「见仁见智」与「日用不知」,紧接在「道」、「善」、「性」的后边,不仅是对前边所说的这两条路径的整体收束,同时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使之趋向高潮。
相对于「爻路」而言,「道」所表达的一个阴,或者一个阳,是「易」的本源、象征万物之祖。
相对于「象路」而言,「道」组合而为「善」,最终演化成「卦」,「卦象」里天然存在有这个特定的「道」。人们不知道「卦」这个外在躯壳之内,尚有真正的核心或者说主宰,才会见仁见智、日用不知。
日常所见的「易」,得到的卦象是符号的组合体,记下来的样子是它们的形态。即使有动爻,现代无非就是多加一个动的标识,就是记号。古代则表达成两个卦象,就是本卦表示动之前的卦象,之卦表示动之后的卦象。
但是,表达生命的「易」是动态的「易」,《系辞》的「道」、「善」、「性」,实际上都只是截取了「易」的一半,动的一半。
其中的「道」,之所以要特别强调是「一阴一阳」,就是二者只取其一,只取一半。
其中的「性」,也同样是动态的、表达为「爻」的「易」,而非「三极」。换句话说,在表达生命的「卦象」里面,其中的「极」是由「善」组成的,不是「义」。
表达生命本质的「爻」如何「动」,《系辞》将它解释为从初爻到上爻的一个循环流程。《系辞》前边说的「原始反终」,以及后边说的「变动不居,周流六虚」都在说「爻」如何「动」。
关于人的生命的本质的模拟,《系辞》通过「象路」所表达的结论是,这个本质不仅仅表现为「人极」,作为「人极」的环境的天地二极,同样也是生命的本质。
同样的,通过「爻路」所表达的结论,则是生命存在于基本元素之中,每一个单一的元素,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或者说生命的本质。这个生命的本质通过组合,发展的完整存在是「性」,相当于「人极」的生命体。
生命的本质与人极的生命的表达,势必进一步要求展示「人」内在的、类似于「道」的存在,就是需要明确,所谓的人的「生命」的本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此,《系辞》又向前多走了半步,说除了「君子」,不会再有人能够认识这个本质,而且「君子」也很难说清楚这个道理,这个说法发人深省。
孔子的解释,恰好在《系辞》的这个位置、这个段落里面推出,意味着孔子的时代,对于《系辞》所涉及的生命的本质,不仅有所思考,而且比较重视。
作为孔子基本思想的「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与「天下何思何虑」这种诘问式的表达方式,语言内容与形式的细微之处蕴涵深意。
「天下同归而殊途」意味着:生命是一个客观的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仔细想想,这当然是矛盾,但也是真实。套用流行的一句诗就是:「你思或者不思,生命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作为个体的每一个人,在不自觉的背景下,不可能真正同,也不可能做到「同归」。人像指纹一样无穷的不同,包括实际上不同的归,可谓人人皆知,孔子为什么还要说「同归」?
按照人在世界的位置,离开「人极」而进入「天极」,是无差别的「同」。相对应的,「易」所模拟的,就是人的生命本质的「归」。从「地极」离开,经过「人极」,再归于「天极」,普遍规律表现出无比的强势,这自然是「同归」。
「同归」在先,先于天下之思而在;无论眼前的这个「天下」是思还是不思,「同归」必然。
内在的比较不忍的含义是:天下没有人找到正途、走上正途,都在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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