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起长大的菇凉们有一次偶然机缘巧合相聚,见面的瞬间我撕去了平日城市生活压抑的假面,露出农村野丫头的本色,大家相互考验是否记得彼此,于是一个个时代特征鲜明的名讳在空中飞舞。虽然现在大家各自嫁于一方,生活富裕平和,也脱去了小时候的土气青涩,显现的风情万种,柔情似水,光彩照人,但是相互间一声声乡音浓重、原汁原味的称谓,堪堪勾起了我童年的记忆,仿若时光一转又回到小时候,喊着乳名相约在田间地梗、山顶河沟,拔葱秧子,摘酸杏子,刨地雷(一种植物的根茎)挖洋芋,拾地达菜,垒锅锅灶,帮着大人收油菜麦子碾场,在场上麦垛间藏起来玩电报,最爱听一声喊“电报踢到老”,瞬间现身跳跃欢呼。
那时候的我们上学是不用求人的,等到父母发现孩子的个头已到了腰间,才会恍然道“哟,该上学了”,然后在开学前夕,赶制一个花布书包送到学校。因此我们同学们年龄上下差个三到五岁很正常的,还有因为父母的疏忽或照顾小的弟妹而造成两姊妹、两兄弟同班的比比皆是,那些年龄大的,尤其是家中长子或长女的,上到三四年级或五年级毕业(我们那时是没有六年级的),便会早早的辍学回家帮父母干活,带小孩,下田间地头,喂鸡喂猪赶牲口,过个几年便男婚女嫁、成家立业彻底的成了地道的农民。
那时候的我们,学习是没有压力,放学也不回家,因为家里也没有人,父母们均在地里劳动,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坏人。我们基本上不到天黑是不回家的,就在外面漫山遍野的疯玩,采摘野果子吃或是在打麦场上玩皮筋、踢沙包、画房子踏城门,直至天黑了,便会听到妈妈们悠长的呼唤声“花花哎,领弟子,翻兄儿,尕猴子,狗狗吃饭了”,此起彼伏,收到妈妈们的信号,这才收拾书包各自回家。回到家中,父母用那常年劳作而长满老茧的手在我们玩的灰头土面、汗水粘着发穗的脸上粗砺的抚过,“玩疯了,赶紧吃饭来”,于是一家人围坐在矮方桌旁,端着土瓷碗,就着老咸菜,耳边听着父母亲关于地里庄稼长势和邻里亲戚人情世故的说道,此时房屋简陋,吃食简单,但是温情溢溢。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到现在,每每回忆起,便有些忍不住湿了眼眶,惟愿时光不老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那时候的我们,穿的很旧,基本是大的穿了小的穿,身上有了补丁不会受到嘲笑;那时候的我们,吃的好单调,但家家都一样,端到门口和好友聚餐,不会因为你吃一锅子洋芋面而看不起你;那时候的我们感情很纯,简单的生活,快乐的成长,路见不平一声吼,为好友两肋插刀,但也为争个三角板、玻璃球而怒目相向,但转眼又打成一片。
那时候的我们的家乡好美,蓝蓝的天空,白云朵朵,绿草油油,空气清新,土地肥沃,乡风质朴,四季如画。
春天,油菜花,梨花,杏花,开满田间地头,小野花漫山遍野,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夹着花瓣落到四处,空气中像是撒了香水一样沁人心脾,编个花环戴到头上,欢声玲珑,笑魇如花,犹如落入凡尘的精灵仙子。
夏天,小河里流水淙淙,阳光下波光粼粼,知了在日头下柳枝头上使劲儿叫,庄稼齐整整、绿油油连成一片一片,我们就像蝴蝶一样,穿行在绿毯一样的草地上追逐嬉戏恣意飞舞。
秋天,饱满的黄灿灿的麦穗真耀眼,每个人眼底都洋溢着喜悦,到处都是一派秋收的繁忙景色,收好的麦垛像士兵一样整齐排列在田里,土豆像长大的珍珠从土中涌出来,洒在地里,糜子低头,谷子弯腰,胖胖的萝卜白菜蹲在土陇上,在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时候,是真的可以看到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冬天,山岭沟壑白茫茫一片,人们基本是不出门的,围坐在炕上闲话家常,野地里雪很厚,一脚踩下去会到膝盖,走起来扑哧咯吱极富节奏,北风刮起来呼呼作响,门前的阿黄看见有人过来,起来抖掉身上的积雪,“汪汪”两声,呼着白气,摇着尾巴,贴在腿间打转。
这就是我的童年回忆,它就像一把开启幼时往事闸门的钥匙,虽然被长大后世俗的烦恼挤在角落中静静无语,但是一旦想起,轻轻打开,怀旧的感情便是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思及以往,慨叹连连,我感谢这些岁月的峥嵘,给予我们宝贵的回忆,岁月静好,时光如梭,我美丽的童年和它的小伙伴们,一直都在原地等着,只要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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