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整个店内只剩我一人,走出屋外阳光热辣刺眼,空荡街道两旁落下一层枯黄的碎叶,只有几个无聊至极的路人盯着公园收尾工程忙碌的挖掘机全程观看。我刚到小区便直奔管理室,要在月底退掉房子搬到镇上超市工作,以现在不容乐观的形式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要生存活下来才是硬道理。令人郁闷的是,平时这里都是打牌喝茶高谈阔论的场合,竟然大门紧锁行踪无人知晓,掏出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回家。
洗完澡在镜子前擦拭身体的时候突然愣住,从里面看到一张丑陋歪曲的面容,肌肉每抽动下就会散发出让人极度厌恶的恶心,没有过多的波动表情还好。一旦故意做出呲牙咧嘴挤眉弄眼的动作,就相当于电影反派在结尾被主角狂虐之后显露出真实的狰狞面目,吓得我慌张退后几步差点摔倒。揉了揉眼睛后看到镜子中的已是正常的自己,躺在沙发上安静发呆,温热的秋风从窗户外吹来在客厅稍作停留,化作安神补脑的药物粒子通过肺部过滤后跟随血液进入大脑发挥疗效。
没过多久视线内的杂乱房间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任凭自己如何强行睁大眼睛,都抵不过那阵阵热风前来驱赶烦恼,也许药剂过重了些,我自以为傲的毅力强撑却显得弱不禁风,最终全身松软的躺下在即将黄昏的时光中慢慢昏睡。
电梯到了,我和一个妙龄女郎一同踏入,心中忍不住窃喜,接下来的短暂十几秒会是一个赏心悦目身心愉悦的上升过程。不巧的是电梯砸门已快关闭那刻,一只诡异的手掌突然伸入,吓得美女瞬间花容失色,补妆镜子摔在地上又把我惊慌了神。随即一个光膀鲁莽男子叼着臭烟打着电话嘴里如机关枪一样乌拉乌拉叫个不停,在如此封闭的空间下即使我捂住鼻腔也难以过滤干呕的味道。我故意咳嗽两声表示提醒,不想这家伙对着手机大骂:“你他妈怎么不回我话啊!”
“那个,大哥电梯里没信号的。”我说。
他回过头来看了下我点了点头,又猛吸口香烟吐出后对着手机乱骂一通,我本想继续提醒,但看到这家伙额头上两道凹陷刀疤时勇气吓掉许多。女郎大概带了三层口罩抵御外界烟味入侵,此时此景我却不能在她面前展现出应有的男子气概,说来实在丢失脸面,这浓烟厚重的使得电梯升速明显过慢度整个状态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临近年末我终于逃出那间“铁牢”,大脑被熏染的半天掏不出开门的钥匙,女郎此时估计已经不省人事,而那个满嘴脏话不懂规矩的家伙估计将遭受法律的强硬制裁。进入房间眼前出现怪异的模样,我明明刚进来却发现沙发上躺着另一个自己,而其他的物品摆设则并无异常,除了窗台上晾晒的袜子险些被吹漂飞楼下。
那个躺着酣睡的“我”身体各处和站着的我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方才还一直坚定自我意志而此刻却有不自然的左右动摇,我睁大眼睛呼吸乱套来回走动着急躁的步伐。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鞭炮声响,他被惊醒猛地起来,我们相互对视仿佛会有一场自我真实的激辩,十秒钟后他只是嘴角上扬便和我擦肩而过到卧室床上脱衣睡觉。这让我感到十分诧异,更加惊奇的是对时钟精准刻度的把握和了解,它巨大的表盘仿佛就悬空在四十五度的上空,只有一根秒针在上面滴滴答答的走动。
倘若我伸手用力使劲摇动针头,它就变得越来越快,周围的景物也随之而变化,尤其是那方正的玻璃窗如漩涡般扭曲一起。吓得我赶紧反方向推回原样,四周也恢复正常,呼出口气放松了许多紧绷的心情,摇头发觉我不知何时躺在了卧室的床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转身到厨房拿来刀具捅扎自己心脏,一股暗红的血液喷发出来溅射几米开外,然后双眼感到光亮便已苏醒。
是的,刚才令人窒息的举动是因为梦境中的自己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之中,而里面的两个自己也很好解释,其实就是我的双重性格分离状态罢了。天已经全黑了,睡足了后感到些许难以名状的内心压抑,什么时段就应该做什么事情,违背自然规律就是自寻死路。白天睡觉醒来其实非常难受,所以我本人几乎没有午睡小歇的习惯,无尽幻想中的感慨不及冷酷现实里的一秒,我得赶紧去镇上超市找下店长聊下长期工作的事宜。
开业过去了几天,生意难免有所萧条,两位理货小哥站在门口有说有笑,蔬菜区域只有一位身体变形的柔弱阿婆在转悠。可能是对价格不太理想,看着手中的青菜几次欲想拿走,可最终还是摇头放下走向门外,从她皱纹堆砌的脸部看得出过着非同一般拮据的生活。找了一圈也不见店长的身影,以我对他的了解,不管忙碌与闲暇,他都会和员工站在店内守护着直到下班。
问两位小哥得到的答复是去保健了,我左想右想纳闷怎么没听说附近有个叫“保健”的地方?然后又向他们说出疑惑,对方起初面面相觑或许是懵了一下。后来便表情微妙露出刺耳般的笑声后,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电话打不通,原来是和朋友去洗浴中心玩耍去了,真是想不到他难免会有如此闲心前去活动筋骨松散身心。随后我想:既来之则玩之;给周雄拨打过去那边传来嘈杂声音,还一个劲儿大声说让我赶紧去,他家现在有酒有肉有美女,晚到恐怕就没我份。
事实上所有的期盼都是失望的,啤酒是超市里最便宜那种,肉却是假冒的牛肉干,所谓美女就是楼下棋牌室里的老板娘。因他家潮湿且杂乱,我只是在桌子上取出一条口香糖放进嘴里反复咀嚼着下楼感染欢乐的气氛,观看众人摸牌时兴奋的表情,一局接着一局的失意和快乐全在其中。老板娘年纪约有四十出头,但体态丰盈皮肤很白说起话来偶尔娇嗔,爽朗的笑声虽然豪迈但不失独特的气质,成为洗牌间隙在场男人调戏的最佳对象。
周雄这家伙不知经历过什么,上次还是名牌在身香水全喷,现在瞧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在外豪赌赔进了所有。快到凌晨他站起来对我说:“今天还好回本了又赚六块钱,请你喝瓶饮料。”
“你这家伙怎么会这副德行,输钱输的不会想不开吧!”我说。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只是上次赢得钱花完了而已。”
“那就好,无论在哪做什么,生命永远是最重要的嘛。”虽然不知道他上次到底赢了多大的一笔横财,但这样毫无节制的花销和继续陷入赌局,哪怕再多的财富也会很快一无所有,甚至还要背负着极重的高息外债。
“也不一定啊!有些情况下人的性命就显得一文不值。”他说。
刮开一阵夜风,忽感毛骨悚然,我们两人在附近闲逛,昏白的路灯照射在他暗淡的脸庞和方才亢奋打牌状态时判若两人。累了就在街边的商店门口椅子上坐着休息,半瓶可乐下肚他露出欲哭无泪的神情,莫非这家伙整天日夜颠倒身体出现恶劣状况?貌似看到我的疑惑他表示被风吹得清醒之后心中涌出些打牌的悔意。
当然我能明白这种突然的自责只是没赢到钱而已,倘若像上次那样腰包鼓起也不会有此想法。他双手挠着油腻乱发,头屑如雪花状飘落在生锈的铁质桌面,眨眼一看颇为相似场人体艺术,于是忍不住劝他回家后好好清洗一番。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由于笑容诡异还以为这家伙输钱受到了严重刺激,虽说和我并无牵连但还是要慰问关怀一下,然后在我的逼问之下才说出突然绽放满脸笑容的缘由。则是上次那个演员朋友可谓无意之中帮了他大忙,大致翻阅几页他的剧本后大肆鼓吹,搞得原本正犹豫要不要继续投资的小龙,于是次日他决定会继续支持这个项目。
“既然人家都同意支持你了,还整天泡在棋牌室打牌。”
“哎呀~今天都怪那几个家伙,本来我正在家修改剧本,结果直接把我拉到楼下,一旦融入那种气氛我就不知不觉双手自动摸起牌了。”
“具体哪天开拍?老实讲我还是有所期待的,想早日能观看你的作品。”
“哈哈~到时候通知你吧!会很快的。最近工作怎样?”
“他妈 的别提了,今天上午差点进传销被警察一窝端走。”
“你这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好大啊!”周雄睁大眼睛表情惊讶。
于是我把前因后果讲述完,他摇头晃脑唏嘘不已连说我运气真好、运气真好。然后他仰望天空回忆起本不想回忆的曾经一次苦难经历,我转身又买两瓶功能亢奋的饮料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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