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冽的晨风扑面吹来,让有些迷糊的李宝才突然清醒了很多,他站在大涝坝口,向李老三家的方向远远地眺望,想知道那个四合院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转过身,对留下的几个人说:“村子里的人该跑的都跑了,突然陷入的宁静,真让人有些着急。我们还是兵分两路,悄悄地侦查一下李老三家的情况。”
张翠英非常赞同李宝才的建议,李宝才带着五个人从大沙河往北悄悄地潜入,然后用人梯爬上悬崖,在麦田里匍匐前进,一步一步地向李老三家走去。突然,他们听到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李宝才立即让大家隐蔽在一个废弃的猪圈,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嘈杂声正是从李老三家的院子里传出来的,李宝才让其他几个人躲在猪圈里,他蹑手蹑脚地爬出来,顺着一个巷道绕到李老三家后院。
李老三家的后院里种着两颗大枣树,一棵瘦高挺拔,年轻有力;另外一棵圆胖低矮,和蔼可亲。他刚向院子里望了一眼,一条黄毛大狗直扑过来,他立即蹲了下来,大狗汪汪汪地叫了几声就拖着铁链回去了。那时那刻,尽管看不到前院里的情况,但他却听得越来越清楚,果真是鬼子在大声地嚷嚷着。他不敢多久留,只好沿着原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猪圈里。
李宝才遗憾地告诉大伙,李老三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已经被鬼子收买了。只要鬼子盘踞在李家窑,仅仅靠几十人的游击队要跟鬼子周旋,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希望都寄托到八路军重返上。
不出李宝才的预料,李老三指使李保长告诉村民们,鬼子驻扎在了李家窑,多亏了李老三的多方周旋,鬼子保证不会骚扰村民了。憨厚朴实的村民听了李保长一番伪善的言辞后,信以为真地都从地里钻了出来,后山里躲藏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然而,令李家窑的人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但要给李老三当长工,还要给日本人干摊牌劳工的活。
面对这样的结局,李宝才想到过逃跑,去追随八路军的脚步,但看着年迈的母亲和还没有成年的水源,以及淳朴善良的乡亲们,他不忍心一走了之。当村民都回来后,发现自己家的窑洞已被鬼子烧了,居无定所的人们,只好寄宿在李老三的一个旧马棚里。没有吃的,也只得向李老三借,等到租种的土地收获后连本带息一起还。
看着村民们都安静了下来,李保长又狐假虎威地出来说话了。他告诉村民,只要大家积极服从上峰的指示,就不会受到打击。所谓上峰的指示,就是替鬼子干苦力活。让村民们想不到的是,一向开明、勇敢的保长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不组织群众起来抗日,还口口声声要为日伪军服务。
然而,所有的这些变化,都没有逃过李宝才的眼睛。李老三为了保住自己的家财万贯,已经被牢牢地控制在了鬼子的手里,李保长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爪牙而已。国难当头,地主老财们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
没过两天,李保长的通知又来了,每家每户出一个壮劳力,要配合日伪军挖战壕、修公路。听到通知后,尽管村民们都不愿意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去的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李宝才被分配到修公路的队伍里,早上天不亮就被鬼子吆喝着走进了一个深深的山谷里,那是李家窑通往外面的一条乡村土路,村民们把这条路叫做“娘娘线”,大约是山底有一座娘娘庙的缘故。路的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大山,蜿蜒崎岖的小路夹在山谷中间,从谷底一直延伸到山顶,像一条银龙在山谷里盘旋。
这条路对于李宝才来说,再也熟悉不过了,就连路上有多少个转弯,多少个沟沟坎坎都清清楚楚,要想把这条崎岖的山路修整成能够让汽车通过的公路,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宝才一边走,一边沉思着,不知不觉地落在了队伍的后面,突然被鬼子给了重重的一枪托,打得他一个闪了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队伍到了“娘娘线”的起点,李保长指着一个粗短身材,塌鼻子下咧着一张满口黄牙的大嘴的鬼子说:“这位是吉川少将,是负责修这条公路的最高长官。”
吉川少将把两只芝麻眼睛瞪得鼓鼓的,对身旁的翻译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然后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队伍的前面。翻译立即将吉川的意思转达给了李保长,李保长的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不停地点着,表示一切服从命令。
村民们怀着好奇的心情,等待着李保长的发号施令。就在大家还心存侥幸之时,李保长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似乎要把嗓子撕裂一样。他对村民们说:“按照吉川少将的命令,我们必须在一周之内将这条路修整完毕,让日军的汽车顺利通过!”
顿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一周?没有搞错吧?就给三周也修不出来!”
看着人群中交头接耳地谈论,雕塑一样的吉川的脸上也急速地变换着表情,突然他对着翻译一阵叽里呱啦的咆哮,还不时地用手中的枪冷冷地指着村民,吓得村民们都悄悄地低下了头,几百人的队伍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翻译也被吉川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向李保长说:“吉川刚才看到村民们似乎还有抵触情绪,非常不高兴。必须在大部队到来之前把公路修出来,否则格杀勿论!”李保长把翻译的话原原本本地传达给村民,此时,队伍里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按照吉川的命令,李保长将村民们编成了五个组,分散在“娘娘线”上,每个组都有一名鬼子监工。
李宝才向旁边瞅了一眼,发现张翠英跟自己在一个组里。就在那时,张翠英也正好向他望过来,四目以对,迸发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安慰。不一会,村民们像一颗颗石子一样,散布在“娘娘线”上,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䦆头、铁锨,山谷中回荡起挖掘的碰撞声,人们的吆喝声,像是对着苍天诉说他们的冤屈。
就在村民们埋头苦干之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嘶声裂肺的嚎叫,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向着嚎叫的方向望去,鬼子监工立即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吼声,大概意思是不要停下干活,接着就拿皮带一顿乱抽,村民们又乖乖地开始修路了。
村民们都累得有气无力,没有吃一口饭,也没有喝一口水,有的人干着干着就晕倒在地上,鬼子监工发现后,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阵毒打,有几个人活活地被打死。村民们看着同伴的遭遇,即使再累都不敢停下手中的工具。
一直干到太阳落山,鬼子才把他们给放了。大家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里走,一路上谈论起了前面发生的事情,大家才知道栓子跟鬼子监工发生了冲突,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清楚一句话,那声响彻山谷的嚎叫就是栓子痛苦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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