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教育学院  田泽

十又遇到阿妄那年正是十又最丑的时候，刚升初中，十又不得已剪掉了蓄了五年的长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十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一名初中生，这令人很不安，十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更美。以后的十又在看到军训时照片上的自己后无数次感慨，阿妄当时可能是瞎了眼。

  阿妄这个人，在当时那个年纪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他长的高挑，篮球打得好，跑步也是最快的，主要是那张脸实在招人。十又没想过会和阿妄产生交集，毕竟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但缘分真的突如其来或者可以说是妙不可言，开学第一次调座，十又偏偏和阿妄坐在了一起。十又心里想的是大家互不干扰就好了，但事实证明，阿妄是个更注重内在美的人。

  阿妄跟十又表白那天其实真的很平常，平常到十又还记得那天外面飘了点小雨，平常到十又还记得那天阿妄戴了平时不常戴的眼镜，平常到十又现在都还记得俩人当时传纸条的刺激感和紧张感。纸条的内容不够浪漫不够特别，仅仅是“你喜欢我吗”“嗯”“我也喜欢你”这样简单的三句话。十又其实没想明白，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但阿妄这个人在十又后来的成长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有本书不是说了吗，“有些人教会我成长，有些人教会我爱”，于十又而言，阿妄就是那个人。那个十又以为，他们会一直到老的那个人。

  十又现在不小了，有时候家里人也会帮十又安排相亲对象，十又从来都没去过。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阿妄已经离开了很多年，或者说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很多年。但有时候看到熟悉的景物就会想到他，听到熟悉的歌曲就会想到他，遇到共同的同学也会想到他，十又觉得自己其实挺神经的，毕竟阿妄不是自己的良配。在其他人眼里，阿妄和十又的故事早就已经结束了。

  事情要从初三那年说起，那时候的十又已经脱胎换骨了，不只是相貌，十又也成了学习好跑的快的小小少女了。十又那时候真心把若昕当朋友，毕竟若昕帮十又记笔记，帮十又拖延老师的收作业时间啊还有很多很多。若昕是班里拔尖的学生，十又觉得这样的好朋友大概这一生都不会遇见了。

  十又这人挺大方的，为好朋友让步啊妥协啊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当有一天若昕要十又把阿妄让给她的时候，十又还是狠狠的难过了一把，小气的不愿意将阿妄拱手相让。只是十又没想过阿妄已经不想留在她身边了，过多的主动没有回报让阿妄心灰意懒。十又没想明白，也不想想明白，说好的一起就这样算了？十又终究没能阻止事情的继续发展。

  到这里好像故事就成了若昕抢走了阿妄，十又伤心欲绝难过退出的戏码。不不，还没有结束。十又还在努力成长，没了阿妄的关照十又成长的有些缓慢但十又没有长歪，她很好的成为了自己希望的样子。以至于四个月后阿妄和若昕分手的消息没能让她动一动眉毛，扯一扯嘴角。十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把阿妄忘记了。

  后来的毕业季在十又记忆里其实很不深刻，十又没能记住几个人，单单记阿妄记得牢。十又没忍住，回头找阿妄复合，阿妄又一次让十又措手不及，他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这样就挺好”，十又真的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以至于阿妄对自己没有丝毫留恋？

  十又姑娘特别努力，她有些卑微的想着，也许还是自己不够好；她又有些赌气的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混的比阿妄好；更多时候她告诉自己“算了吧，他并不稀罕你”。但十又曾经看到过阿妄和若昕边走边笑，两个人好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十又无数次问自己：“你还喜欢阿妄吗？你要干什么呢？”

  今天是十又二十五岁的生日，十又喝的有些醉了。跌跌撞撞过去的记忆就从记忆深处不断往外蹦，拦都拦不住。十又觉得自己快魔障了，已经好多年不见的人了，哪值得自己这么念念不忘。她有些恍惚，扶着一棵树吐了一阵后她终于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十又觉得头更晕了，好像多年前那个白衣少年又重叠而来，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良久终于哽咽开口：“阿妄……”

  “昨晚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十又在第二天清醒后首先问了自己这个问题，静坐良久，十又终于忍不住拿手遮住了眼睛又哭又笑，“阿妄……是阿妄……吗……”

  整理好自己后十又接到了许鱼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十又没办法无奈的开口：“阿妄回来了。”许鱼静了静：“昨晚他给我打电话问了你家的地址，隔得太远我没法及时过去找你，你……你们还好吗？”“我醉了，不清楚。”十又的思绪又开始飘，那个少年，他真的回来了吗？挂断前十又记得许鱼说了一句：“小又，虽然他回来了，但你放下吧。”放下啊，十几年的喜欢全都给了那个人，怎么放得下。十又轻轻叹口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阿妄的电话打进来的那一瞬，十又其实是想挂断的。这么多年不联系，十又实在想给阿妄一点脸色看看，但她不舍得也不敢。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十又觉得自己真是栽在这个人手里了。“喂”“是我”“嗯”“晚上出来吃个饭吧，就我们俩，时间地址我一会发给你”十又笑了笑问道：“你就没想过我会拒绝吗？”电话那头的人默了默“阿又……”十又听到这一声“阿又”就整个人难过到不行，匆忙打断他：“我去”。

  对于晚上的饭局十又没让自己想太多，她不知道阿妄还约她干嘛，但一想到有可能和这个人再也不见，十又觉得自己的胃可以再多吃两份。饭桌上阿妄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他们这么久没见，既没有怀念过往也没聊聊自己空缺的这些年对方过得怎么样。阿妄只是在吃完饭后十又转身想走的那一刹那拉住了她的手，十又没动，她觉得阿妄的手好暖，一如当年。阿妄没让十又失望，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拉近身边，走出了饭馆。“我送你回去”，阿妄没松开十又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话。

  十又晚上睡得有些不踏实。在感情这件事上，十又只有一腔孤勇，爱了就是爱了，不问缘由不求回报，许鱼经常怒她不争，说她是个死心眼。十又觉得能对一个人死心眼也挺好的，最起码他给过她美好。“叮”手机提示有短信的时候，十又还没睡沉，半睡半醒间十又点开了短信。“阿又，那时候除了你我一无所有，现在我什么都有，只除了你。我犯过错，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阿又，年轻时的阿妄不懂珍惜，现在的阿妄后悔了很多年。我想问问你，你还愿意给现在的阿妄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阿妄”。十又眯了眯眼放下手机，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