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开篇记载,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当初,晋国的执政大臣是智宣子,他打算选自己的儿子智瑶为继承人,族人智果不同意。智瑶仪表堂堂、精于骑射、才艺双全、能言善辩、坚毅果敢,但是智瑶有一个致命的短处——居心不仁。所以智果推荐智宣子的另一个儿子智宵作为继承人。
智宣子没有听从他的意见,依然选择了智瑶。
智果是个明白人,看到这个结果后马上找到太史,请求脱离智族姓氏。后面的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相当英明的。
智瑶上台后,认为自己执政统治着晋国,无所畏惧。在一次宴饮中,他戏弄了晋国大夫韩康子,又侮辱了韩康子的家相段规。
没过多久,智瑶又向韩康子索要领地,韩康子不打算给他。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这个道理,段规明白。段规更明白,以目前韩康子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智瑶对抗。所以他向韩康子进言,先把领地给他,避免被讨伐。同时,得到领地的智瑶会更加狂妄,一定会继续向别人索要土地,那时就可以伺机而动了。
智瑶果然没有辜负段规的一片苦心,接着又向大夫魏恒子索要土地,和韩康子一样,起初魏恒子也不打算给,但是他的家相任章也劝谏魏恒子暂且先给他。
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周书》
智瑶得寸进尺,又向大夫赵襄子索要土地。这下碰上钉子了。赵襄子断然拒绝。智瑶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长期养成的公子哥脾气被激怒,遂集合了韩、魏两家,带兵讨伐赵家。赵襄子决定投奔到晋阳,抵御敌人。
晋阳,确实是赵襄子最佳的选择。当时赵襄子和属下在讨论去哪里时,曾经有过另外两个选择,长子城和邯郸城。乍一看,确实有道理。长子城离赵襄子所在地最近,且城墙坚厚完整;邯郸城里仓库丰盈。这两处地方都是能够长期防御的最佳地点。要知道,在冷兵器时代,城墙坚固、粮草充足可是打防御战的最重要条件。
但是,赵襄子看到了战争取胜的关键——人心。
当初,赵襄子的父亲赵简子派一个叫做尹铎的人去治理晋阳。临行前尹铎请示说:“您是打算让我抽丝剥茧般地搜刮财富呢,还是安抚人心作为他日退路?”赵简子说:“当然要作为他日退路。”尹铎到了晋阳后,便用少算居民户数的办法,减轻当地的税赋,笼络人心。赵简子又交代赵襄子说:“一旦晋国发生了大危难,不要嫌弃尹铎地位不高,不要怕晋阳路途遥远,一定要投奔哪里,作为归宿。”
虽然长子城离赵襄子所在地最近,且城墙坚厚完整,但那里的百姓刚刚精疲力尽地修完城池,不能指望他们舍生入死地为自己守城;虽然邯郸城里仓库丰盈,但这是搜刮民脂民膏才得来的,也不能指望他们为自己送命。只有晋阳,之前尹铎善待百姓、减免赋税,现在一定能够指望上。
于是,赵襄子前往晋阳。

智瑶、韩康子、魏恒子三家出兵围住了晋阳,并引水灌城。
浩瀚水势,眼看就要漫过城墙头了,智瑶不免得意起来。
得意,难免忘形。
前面说过,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疯狂,不仅体现在行动上,有时还体现在言语上。
智瑶说了一句足以让他灭亡的话:“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
这句话,听得韩康子和魏恒子不寒而栗。既然大水可以淹没晋阳城,同样也可以淹没平阳(韩国都城)和安邑(魏国都城)。本来我们也没有打算真正跟着你干,之前迫不得已才又是献地又是帮忙出兵的。赵家灭亡后,唇亡齿寒,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俩了,现在我们怎么可能还傻乎乎地为你卖命?还是早做打算吧。
他俩的心思被智家的一个叫絺疵的谋士看出来了。于是,絺疵对智瑶说:“韩、魏两家肯定会反叛。”接着,他又说明了自己的理由:“以人之常情而论。我们调集韩、魏两家的军队来围攻赵家,一旦赵家覆亡,他们会想到,下次灾难的对象一定是韩、魏两家了。现在我们约定灭掉赵家后三家分割其地,晋阳城仅差三版就被水淹没,城内宰马为食,破城已是指日可待的事了。然而韩康子、魏恒子两人却面无喜色,反倒忧心忡忡,这不是心怀异志又是什么?”
智瑶不信。不仅不信,第二天,他竟然把絺疵的话告诉了韩、魏二人。
如果智瑶不是对絺疵有深仇大恨想要借刀杀人,那么他的智商就绝对成问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韩、魏二人听后慌忙解释,完事告辞匆匆离去。
看到这一幕,絺疵更加认定他俩要反叛。无奈智瑶仍是不以为然。絺疵只好请求派他出使齐国。
不为别的,避大祸去。待在这,确切的说是待在智瑶身边,早晚要玩完。
虽然被围困,但赵襄子也没闲着。他派人秘密出城来游说韩、魏二人。此举正合二人此意。三家秘密商议起事事宜,并约好了日期。
这天夜里,赵襄子派人杀掉智军守堤士兵,使大水决口反灌智瑶军营。也让你尝尝水淹的滋味,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智瑶军队为救水淹,大乱阵脚。这时,韩、魏两家军队趁机从两翼夹击,赵襄子率士兵从正面迎头痛击,打败智军,并杀死了智瑶,为斩草除根,又将智家族人全部杀掉。
里应外合,威力无穷。
顺便说一句,前面提到的智果这次得以幸免。因为他那个英明的决定——脱离智族姓氏,令立为辅氏。
智家灭亡了。
赵、韩、魏三家瓜分了智家的领地田土。

智瑶的家臣豫让想要为主公报仇。于是,他化装为罪人,怀揣匕首,混到赵襄子的宫室中打扫厕所,不料被赵襄子抓获。赵襄子念他是个义士,便放了他。
豫让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他用漆涂满全身,弄成一个癞疮病人,又吞下火炭,弄哑嗓音,每日在街上乞讨,寻找机会,连结发妻子见面也认不出来。
但是,豫让最终没有成功,赵襄子还是发现了他,并将他杀死。
在豫让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字——忠。
为了这个字,他可以自残形体,他可以舍弃生命。

赵襄子死后,其弟弟赵桓子自立为国君,但继位仅一年就死了。赵家族人们又根据赵襄子生前的主意,拥立其哥哥赵伯鲁的孙子赵浣为国君,是为赵献子,被周威烈王封为赵烈侯。
魏桓子的孙子魏斯,被封为魏文侯。
韩康子的孙子韩虔,被封为韩景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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