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

纸飞机

文/榆椿楸

早上的晨露晶莹剔透，是很纯的美。

“送给你。”他有几分羞涩。

那是一只纸飞机，蓝的，和天空的颜色一样。

孩子的童心，我是不忍拒绝的，哪怕我对这玩意没兴致。

午后，我躲在墙角看书。

一阵哭声传来，是一种想哭又不敢哭的呜咽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养父爱喝酒，一喝酒就打他。

我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

但我从没叫过他爸，他也不叫我闺女。

“死丫头，羊呢，我让你看着，你看哪去了！跑这看书来了，没出息的东西！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听话的女娃子......”说着就从我手里夺过书，给撕成了碎片。

那是我一个月不吃早饭，向图书馆租的。

是余华的《兄弟》。

太阳就要落山了。

我捧着那堆成了废纸的书，慢慢地走。

怎么办？

我答应了馆长明天还书的。

望着这堆碎纸，我的眼底尽是嘲讽。

夜终于是来了。

这也意味着，明天也快了。

今晚没有风。

我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塔，一夜都亮着，它喜欢熬夜。

近一点，是层层山峦，它们喜欢群居，哪怕是在夏天。

明月爬到了屋顶，好像离我很近，她睡着了。

再近一点，我看到：窗外的那棵树，他的叶子不在动，他说他今晚想做个木头人。

窗边有只猫，它眯起了眼，又合上了，它说它和老鼠成了朋友。

目光，又落在书桌上的这堆纸，它无力地躺着，她其实不想，不想成为纸，可她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她只能是纸了，变不了书了。

我伸手去抚摸它。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

一夜未眠。

我没吃早餐，就去图书馆。

临出门的时候，听到一些事，关于那个男孩。

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了，把他接到大城市里去了，他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我替他高兴。

这时，我想到他送我的那个纸飞机，好像在书桌的肚子里。

我折回去，找到了它。

真的和天空的颜色一样啊。

或许，它就是属于天空的吧。

打开窗。

我拿起它，朝着那尖尖儿处，哈了一口气，用力一掷。

它飞了出去，飞得真高，飞得真远啊。

合上窗，我朝屋子外面走去。

我去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