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老槐树 (一)

作者: yps天涯明月 | 来源:发表于2019-09-21 17:33 被阅读0次

              文/天涯明月    (原创)

    消失的老槐树 (一)

    最近由于工作太忙了,已经好几个月没去乡下了。前几天古稀老母打来电话,语气凝重,怨言颇多。人老了心事儿就重,想儿孙盼儿孙的心情日胜一日,时间长了看不到我,心里不好受了。我一边安扶,一边自责。母亲一听又心疼起来,露出了难得的笑声一一一反倒安慰起我来。

    我一刻也不敢耽误,放下手里的活计,关门歇业,买了些母亲能吃的补品,带上老婆,勿勿忙忙地去看母亲。一路上心事重重,无心留恋乡村的景色,只想快点见到母亲。当经过村子那片河湾地的时候,才发现那棵高大的老槐树不见了,心里不免隐隐作疼,有一股莫名的愤懑。

    河湾地上的老槐树,比我的年龄还大。在我孩童时候,它是棵比碗口略粗一点的小树,几十年风风雨雨和我们一起成长,如今已长成的合抱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它见证了岁月的苍桑,更沉载着一段悲情往事,一段尘封的记忆,一段血与火的故事…

    记得在这河湾地畔有一个五六尺间方的崖口,是上面高田浇水时水漫过田埂冲击而成的小豁口,年代已经非常久远,每当春天来临,里面长满了一人来高的艾草,野藤缠绕着,密不透风,绿滟滟一窝把崖口遮盖的严严实实。唯一能看得见有一棵槐树长在其中:夏天满树雪白的槐花,缀满枝头,密密麻麻,犹如一堆白雪。微风吹过,淡淡的清香就飘荡在村子里久久不散,因此我们村也叫槐树村。

    在我的记忆里,每年盛夏放暑假的时候,正是槐花开的最艳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大人们都忙着夏收,放牛牧羊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孩子们的头上,其实也是我们盼望已久活计。野小子,野丫头们各自牵着自家的牛,赶着羊,三五成群,呼朋唤友好不热闹,目的地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我们的天堂一一一村南河湾地。

    这块河湾地两边是高田,高出河湾三四米。是早年间大水冲击而成的一段河沟,后来改造成了耕地,狭窄而曲长。前几天刚收完麦子,又连续下了几天雨,麦茬里苦苦菜,野苋菜,艾香,等各种野草野花竞相生长,姹紫嫣红,绿意盎然。蛐蛐儿叫声清脆,大蚂蚱扑楞楞飞来飞去,巨大的天牛,呼地从草丛里窜出来飞走了。

    这片河湾地不止有茂盛的青草,重要的是非常隐蔽安全,就像进了一段河谷,只要守住两头,更本不用但心牛羊跑丢。还能脱离大人的视线,少了许多羁绊,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我们一进河湾地便迫不及待地把牛羊撒开了,派两个小跟屁虫守住在两头,只要答应给他们逮两只狗头将军一一一大蚂蚱,就能搞定。牛羊们便开始贪婪地啃食青草,我们也尽情地释放自己的野性。

    对于大多数时间被老师和家长管束的乡下孩子来说,假期是最好的解脱,犹如脱缰的小马驹,仿佛世界都是自己的。一个个的野劲儿,疯毛病,通通暴露无遗:女孩子捉蛐蛐,逮蚂蚱,偶尔发现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纷纷呼叫着争抢着。有眼急手快的早已采到手,小心翼翼的插在了乱蓬蓬的,像鸡窝一样的脑袋上,一边用手揩着鼻涕,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自豪。没有抢到手的,露出了惋惜的神态,转而一瞬间又抱做了一团,甜甜的笑声在田野里荡漾。

    这个时候可怜的小槐树,就成了男孩子们作贱玩耍的工具。因为这棵槐树并不太大,树枝弯弯曲曲虬劲而繁茂,树冠刚好伸出了崖口,高出地面一人多,这个距离对一群野小子来说,上下攀爬轻而易举。这时候往往会分成两部分,学着电影上的样子:一边是好人(解~放~军),一边是坏蛋(特~务),上演激烈的战斗,那场面一点也不比电影差。

    我带领好人是守的一方,纷纷爬上槐树,隐蔽在槐树上面,手里端着各式各样自制的长枪短炮一一一树叉子,玉米杆,土坷垃,紧张地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二狗是坏蛋带着攻的一方,隐蔽在河湾地的小沟里,土坡下,头上带上草编的花环,手里同样拿着自制的武器,一本正经的等待开抢的命令。这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同志们,打”!于是激烈的战斗在一片撕杀声中开始了:“嘟嘟嘟,哒哒哒,嘟嘟嘟,嘟嘟嘟…”

    “咚咚咚,嗵…”嘴里模仿着各种枪炮声,

    “冲呀,缴枪不杀”

    一时间喊杀声,嬉笑声,震天动地;土坷垃,短棒子,长棍子纷纷飞向槐树,我们在树上一边缩着脑袋躲避,一边向下扔土坷垃,折树枝回击。不一会槐树下面一片狼籍。

    “呜呜呜呜…”这时候爬在我身边的栓子一声嚎叫,吓坏了大家,只见栓子捂着嘴,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我赶紧的从树上跳下来,大叫停战。原来从下面发射的炮弹一一一土坷垃打中了拴子的嘴,一只门牙被打断了,血流不止。这下可好,惹出了乱子,大家都傻眼了。栓子捂着嘴呼嚎不止,眼泪鼻涕和着血水早把脸弄成了花猫,看上去惨不忍睹。

    年龄大一点的纷纷当起了司令,命令小的从外弄来些水替栓子把脸洗了,还批评栓子:受点伤就大哭大叫算什么英雄好汉?渐渐的栓子止住了哭,张开嘴让大伙看。原来打掉的正是栓子那颗已经松动了的乳牙,根本不算什么,于是栓子又破涕为笑。

    当然为了奖励栓子的勇敢,我提议让栓子当一回英雄一一一栓子端着自己的抢,押着二狗领的特务队,举着双手,绕着槐数转三圈。二狗虽然不情愿,无奈大伙都同意,只好垂头丧气的照做,滑稽的样子真有点像俘虏的模样。栓子咧嘴笑着露出了豁牙,于是小伙伴捧腹大笑,东倒西歪。

    经过一番激战。小槐树已经被我们折腾的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树下一地雪白的槐花,夹杂着残枝落叶,树冠七零八落,断枝残茎,有的树枝已经光秃秃的,稀稀拉拉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向人们诉说的自己的遭遇。

    就在这时一声断呵,让大家伙不寒而栗,一个铁塔似的黑影已经立在崖上的槐树下。定晴一看分明是队长根叔,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可是出了名的爆脾气,不过我们也没有干什么坏事呀?”我在心是暗自猜度。

    根子叔暴眼圆睁,剑眉倒立,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一颤一颤,扯着喉咙破口大骂。那样子就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差点就要扑起来了,有两个年龄小的丫头早已吓的哇哇大哭起来,我的腿也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暗想:他不会揍我们吧?因为太过紧张,也没听清楚他骂了些什么,估计应该比狗屎还臭吧。

    根子叔骂了一通,并没有动手,临了扔下一句,让我们各自牵着自己的牛羊滚回家去,然后背着手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走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我们那敢怠慢,赶紧收拢好牲口,各回各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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